刀的可能。这样的危局面前,一纸通谍。到底还能剩多大力量?
在内战开始地时候,大家都将战争想得太简单,低估了朝廷的号召力。震北军,天下第一军,实力虽然强大,毕竟是双拳难敌四手。特别是建文皇帝允诺谁“攻下北方六省之地,则以所下之地封之,工厂、矿山俱归其所有”的旨意后,安东、近卫、靖远三军的攻势更加疯狂,恨不得一日将六省吞下。吞下六省百姓二十余年积累地财富。
武安国回不来,燕王朱棣被靖远军拖在大宁。现在只能靠自己。布政使郭璞暗自庆幸当年同意了给关外百姓手中分发武器的建议。武安国当年的策略很有远见,今天,那些从关外起来支援北平的义勇个个都是用火铳地好手,除了协同作战能力较差外,单兵作战能力不亚于普通士兵。有他们在,从前线撤回的主力部队才能得到及时补充,不至于出现连防御北平都没人可派的局面。
“督师大人,愁什么呢,当心影响士气哦”,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打断了布政使郭璞的思绪。抬起头,老夫子白正白德馨那仿佛是全天下人债主般的晦气神色出现在他面前。
“师兄,你这么来了”,布政使郭璞感到有些奇怪,对这个死板、僵化、关键时刻却讲良心的“腐儒”他实在生不出太多好感,唯恐关键时刻他又来给自己讲什么君臣大义,劝自己率部投降。
“怎么,我不能来么。”老白正沾满了雪花的胡子迎风飞扬。“我全家在北平,眼看着自己的家就要被人砸了,我就不能来阻挡阻挡。嫌你师兄没本事是不,告诉你,当年师兄可是号称shè、御双绝!”
“shè御双绝”,跟在郭璞身后的士兵小声议论,“没看出来啊,这老书呆还会骑马,以前真小瞧了他”。
这老家伙,又犯神经了。郭璞被白正气得哭笑不得,打着哈哈敷衍道:“师兄,这天气冷,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回报馆写写文章,鼓舞鼓舞士气为好。战场上哪里能用您啊,您上了战场,那年青人们地脸向哪放”?
“我这么大年纪,人家老将黄忠七十岁仍然上马抡刀,我比他老吗”?白正白德馨最烦人家说他老,脾气一上来,嗓门也跟着提高,“我老,你比我年青多少。我还真不信这个邪。我问你,我是北平人不,是,我就有资格在城头上站。今晚,我就在城头站上一晚,看谁还敢笑老夫年龄大”!说罢,绕过郭璞,挑着灯笼就向城头走。
“得了,得,师兄,我错了,我认错还不行吗”,郭璞还真拿白老夫子没办法,一边打躬作揖陪不是,一边低声劝道:“师兄,抡刀动qiāng的,哪里用得着您地大驾。您既然来了,就跟我到中军大殿去,凭您的大笔帮我鼓舞鼓舞士气。您听听,这四面的歌声……”。
白正摘下斗篷上的帽子,凝神细听。时断时续的歌声飘进他地耳朵。“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歌声没有震北军当年唱出的雄壮,在雪夜中听起来却别俱一番凄凉。让人心里冷冷的,鼻子跟着发酸。
“这是韩信当年亥下战项羽之计啊,怪不得咱自卫军士气低落。当年天下七军地军歌,听着这歌声,谁忍心对自己的袍泽下手。李景隆,够dú,想得出用这一招来瓦解你的军心。当时南北对峙时,他们怎么就不想想用战争之外的方法解决。打起来了,军歌就唱上了。郭大人,你是得跟将士们说说为何而战了,人家站了大义的名分。咱们怎么看说都像叛军。清君侧,这理由鬼才信……”。老白正忧心忡忡地说。
“是啊,这些年,北方各地对皇权本来就看得极淡。无论燕王称帝,还是清君侧,恐怕都不能让人心服。所以我才打出自卫的旗号,但自卫,仅仅对北方六省有号召力,对其余各地,恐怕没什么影响。打到最后,还是我们北六省以一隅敌全国。师兄,你读了那么多书,是不是出面写份檄文什么的。驳一驳方孝儒那支巨笔。他在讨逆檄文上那么一忽悠,仿佛抢了我们的家产。朝廷也站理。再加上李景隆这四面军歌,真……”。
“这事儿,我帮不上忙。我能想到最好地旗号,就是一个国家之内的矛盾冲突,再谈不拢也不能靠战争来解决。谈不拢就打,那几十年后哪个封疆大吏手中兵强了,找个由头,是不是要再打一次。这么打下去,随便从圣人经典里挑出句话来,也可以成为开战的理由。我看,咱们这次要是想与南方在法理上掰出个是非对错来,你还是找老吴思焓去。这家伙研究了一辈子律法,如果他从律法上否决了朝廷的作为,我们起兵也就名正言顺了,对天下英雄也更有号召力。像曹振和徐辉祖这些举棋不定者,才会真心支持我们”!老夫子白正难得谦虚一次,推荐前前前大理寺正卿吴思焓来解决这个难题。
“吴思焓,我怎么把这个老家伙给忘了”,听到吴思焓地名字,布政使郭璞眼前猛然一亮,对了,有这个打官司的老手坐镇,还愁找不出个合适的道理来吗。
“郭大人,我看眼下还是不要主动出击,拖住李景隆为妙。副帅耿柄文每战必胜,李景隆却丧师辱国,时间长了,他们将帅未必不生嫌隙。”老白正从胸口中郑重其事地掏出一份带着体温的策书,放到郭璞手里。“我不懂兵,却也学着当年地郭奉孝,写了份十胜十败之策,说得是李景隆必败,自卫军必胜,你拿去给将士们看看,也许能鼓舞一下士气”!
“景隆为将政令不修,纪律不整,上下异心,死生离志,败一也;今北地早寒,南卒衣褐者少,披触霜雪,手足皲瘃,甚有堕指之患,况马无宿稿,士无赢粮,败二也;不量险易,深入趋利,败三也;贪而不止,智信不足,气盈而愎,仁勇俱无,威令不行,三军易挠,败四也;部曲喧哗,金鼓无节,好谀喜佞,专任小人,败五也……”布政使郭璞洪钟般的声音在中军殿内回dàng。白正这篇策写得好,极大地鼓舞了将领们的士气,可现实真的如此么?同样寒冷的天气里,燕王朱棣率部去争夺大宁,不一样面临着马无宿稿,士无赢粮的状态?
遥望北方,大宁之战胜负如何,郭璞的心被遥遥地揪着。
大宁乃关外重镇,位于北平正北偏东九百里处,曾为大辽龙兴之所。得此地,南下可从喜峰,古北二口入关,东进可夺辽阳。最后一次明蒙战争中,大宁都督璞英率领一支孤旅牢牢地扼守在此地,将东线蒙古十万大军拖垮于长城外。明蒙战争结束后,燕王朱棣费尽心思从宁王手中摄取此城,为得就是关牢北方六省之门户。这种行为让曾在大宁浴血奋战的璞英旧部极其不满,内战伊始,靖远大都督李增枝立刻率领原璞英旧部组成的靖远军重夺大宁,硬生生切走半个热河省。燕王朱棣当然不能坐视钢刀在背,亲率主力来夺,两支声震草原的雄师就在血色大山下不期而遇。
双方在草原上数场血战杀得日月无光。靖远军渐渐不敌,收缩防线,依仗河流山川防守。燕王朱棣硬攻几次不下,双方兵马进入僵持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