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进瞅她一眼,还是带她迎了过去。雷震父子一起前来,老雷打量了槟榔一番,没说什么,只是热络几句。雷霆却毫不遮掩地观察了她一番,用不可置信的语调没遮没拦地笑道:
“哇,真是麻雀变凤凰了,化妆品的功效还真神奇!”
“哎,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化妆品神奇?你那是在夸我吗?”
“我是在夸你!”他嬉皮笑脸又一本正经,表情看起来特滑稽。
话音刚落,只见门口发生了一点骚动,唐世臣身穿笔挺的西装,带着他那火烈鸟般的孙女唐恺恩从外面进来,一路跟诸人寒暄着来到康进的面前,握住他的手笑道:
“阿进,恭喜恭喜,酒会这么热闹!苏小姐,今天真漂亮!”
“谢谢。”她礼貌回应,很讨厌这老头这么不客气地审视自己。
“uncle!”唐恺恩跟康进握手,用台湾腔说英文叫他“叔叔”。
“恺恩越长越出色了。”康进客套地夸一句。
唐恺恩微笑,然后不客气地白了槟榔一眼,不善地问:
“听说你要和孟辙哥开餐厅?”
“谁告诉你的?”槟榔平板地反问,她一点不喜欢这个台湾腔十足的大陆丫头。
“不是吗?”对方可一点不觉得自己说话的腔调别扭。
“是啊,唐小姐有什么指教吗?”槟榔假笑着问。
“没有。”她昂着头,冷声说,让槟榔觉得她肯定有神经病。
“怎么,苏小姐要开西餐厅吗?”唐世臣忽然感兴趣地问。
“是啊,等将来开业了,欢迎唐先生随时光临。”她客套地说。
“我一定去。”唐世臣看着她笑道。
不久,据说是塔扑集团的代表atthe携妻子前来,一对金童玉女的外籍夫妇,很抢眼。槟榔现在听说了塔扑集团的事,因此心里有些别扭。
后来康进上台致辞,接着宴会正式开始。槟榔始终陪着他,听他跟一群铜臭味十足的商人大谈生意经c互通小道消息。也许这些人真就是这样在应酬中谈成一笔又一笔生意c看到一个又一个商机的。
槟榔实在不喜欢这种场合,从进来起就一直在祈祷能赶快结束。
小心谨慎了一整夜,人生中的第一次真正的晚宴就这样结束了。虽然食物并不怎么好吃,酒水也不那么好喝,可她还是很高兴,毕竟一切都很顺利,她没出什么差错。
回到家,迫不及待地洗去一脸妆,顺便做个面膜,折腾了良久,才从浴室出来。康进正闲适地躺在床上看书,问:
“怎么洗这么久?”
“我在做面膜。”她套上睡裙,钻进被窝,“我觉得我已经老了,眼角都出皱纹了。”
“是吗?我看看。”他抬起她的脸,仔细地瞧,“我刚认识你时你的眼睛就这样。”
“反正我觉得我老了!”她靠在床头上,叹道,“也许我要开始喝胶原蛋白了。”
“天然的才是最好的,后天提炼的都是骗人的。”
“哎,你发现没有?孟太太长得挺好看的。”她涂着护手霜说。
“嗯。”
“她嫁给孟辙他爸,简直是美女配野兽。”
“老孟没那么差吧?”他哭笑不得。
“我觉得老孟就像一只大狗熊,虎背熊腰的。”
“他年轻时不那样。”
“听说他们夫妻感情很好,孟太太是干吗的?”
“孟太太过去是老孟的大学同学,全家在香港从政。她嫁过来之后,现在是孟氏基金会的董事长,将来这个职位恐怕要交给她的大儿媳。不过孟太太结婚这么多年,听说婆媳关系很不好,孟老太太都八十岁了,还看不上这个儿媳妇。”
“他们家还有老太太?”
“老太太和大儿子家的女儿一起住在荷兰,在那儿有个牧场,专门养马参赛,活得可滋润了。”
“嗯,太滋润了!”她点头,顿了顿,问,“哎,那个唐世臣,他多大年纪了?”
“快七十了吧,”他想了一想,“今年六十七。”
“他没太太吗?”
“他有前妻。”
“前妻?”
“十年前他和他太太离婚了,他太太去西藏研究藏羚羊了。”
“他太太比他小吗?”
“嗯,小十岁吧。”
“一婚?”
“二婚。一婚的多少年前就离了。”
“那唐恺恩是他亲孙女吗?”
“当然是亲的,还能是抱养的?”
“他好像很宠唐恺恩。”
“嗯,他就那一个孙女。唐恺恩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因为空难去世了,她是在唐世臣身边长大的。再说唐恺恩算是他们唐家最有出息的一个,多少能给他挣点面子。他有五个儿子c九个孙子个孙女,除了唐澈和唐恺恩,其余全是败家子,不是赌棍c酒鬼就是瘾君子。好不容易出来个唐澈,还是学医的。唐世臣因为家里的孩子不成器,死的心都有了。”
“我听唐恺恩说话都觉得别扭,南腔北调的。”
“现在比较流行大陆台湾腔嘛。”
“唐恺恩是不是喜欢孟辙?”
“他们从小就在一起。不过唐世臣就这一个孙女,将来要嫁孙女也会嫁一个有前途的。孟辙肯定不行,我看他更倾向于和雷家联姻。放眼望去,这个圈子里年轻男人是很多,但成器的却很少。”
“可我觉得雷霆喜欢飖飖。”
“反正老雷也不一定愿意,老雷就那一个儿子,生怕娶个厉害的媳妇欺负他儿子。”
“嗯!”她点头。
“可我们俩说这些干吗?”他回过味来,“哧”地笑了,放下书,问,“我今天过生日,你没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嗯生日快乐!”
“就这些?”他压住她的身子。
“你还想听什么?”她抿嘴笑问。
“你不会打算在我过生日时只送我一篮山茶花吧?”
“那你还想要什么?”
“你能给什么?”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问。
她微微一笑,用一种柔媚的的眼神望着他,低声答: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扑哧一笑,继而含笑吻住她,掠夺属于她的一切甜美与妩媚
来应聘餐厅职位的人不少,因为这里薪水不错,待遇很好,槟榔还答应给每个员工上保险。她想正规长期地经营一个餐饮项目,而不是通过压榨员工牟利。
一天黄昏,孟辙请人去吃饭,留下槟榔独自在办公室里整理今天的应聘者资料。突然,开着的门板被敲了两下,她抬起头,来人让她的心“咚”地一声,她仔细地看了许久才认出前来的女子,霍地站起来,不敢相信地低叫道:
“凤梨姐?!”
“槟榔?!”凤梨也呆住了。
槟榔却比她还震惊,这不是认识中的凤梨姐,虽然依稀可以看出曾经的美丽轮廓,但她那张憔悴的脸仿佛饱经摧残似的,已经被某些无形的东西折磨到惨不忍睹。她素面朝天,明显睡眠不足,面皮黄黄的,眼睛肿着,一道道细纹刻在曾经细腻的皮肤上,t形区泛着一点油光,嘴角微微下垂。过去非好衣服不穿的她如今只穿了一件过时的棉服和破旧的长裤,脚上穿着从市场里买来的运动鞋,一头卷发乱蓬蓬地在脑后扎成一束。她现在刚三十出头,简直难以想象曾经的绝色花魁现在还不如一个早市上的大妈精神时髦。
“你怎么”槟榔欲说还休,她不知该说什么。
凤梨有些难堪,勉强笑了一下,问:
“你怎么在这儿?这餐厅是我是来应聘的,你在这儿”
“我跟人合伙开了家餐厅。”槟榔说,迟钝两秒,“那个凤梨姐,你坐吧,我给你倒杯水。”她手忙脚乱地去倒水,放在桌上,“咱们好久没见了,已经四年了。”
凤梨苦笑了下,走过来坐在椅子上。槟榔拉把椅子坐在她身边,闷了一会儿,问:
“你走了之后我们都很想你,可你一直没回来,我们也没你的消息。你去哪儿了?”
凤梨沉默了良久,露出点苦笑,盯着桌上的水杯说:
“那次和陈良吵了一架之后,我就跳到了美岸娱乐城,带走了一批老客人。陈良很不甘心,千方百计把我从娱乐城逼走,从此我能去的地方没有敢接收我的。我只能自己揽客,日子远不如前。后来一天天,想再像当年那样是不可能了。两年前认识了我先生,他是保安,虽说没什么钱,可心地很好,很爱我。他说不介意我的过去,希望我能重新开始。我也不想再做那行了,就和他结了婚。结婚后他在商场做保安,我也找了份安稳工作,日子过得虽然紧,可他对我非常好,他是个好人。后来怀孕了,本以为从此可以好好过日子,只要我们努力,生活会慢慢好转,日子也会越过越好。可没想到半年前,商场的珠宝专柜被抢了,他是保安,就跑去抓劫匪,结果被捅了很多刀。经过抢救命是保住了,可到现在还站不起来。起初商场拿了一笔钱去看望,但后来随着医药费越来越高,他们就不再露面了。我认为这算工伤,商场该赔钱,可商场却说他们没责任,受伤是个人行为的后果,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后来孩子出生,我也找过媒体,也有法律援助帮我们打官司,可商场态度强硬,官司又输了。现在家里的积蓄c我过去的积蓄都花在了住院上,已经没钱再打官司了,我只好把他和孩子送回老家让我婆婆照顾,自己在这边打工赚钱寄回去。现在已经不能在医院住院了,费用太贵,所以只能在家静养。”
说到这里,她擦擦不小心掉落的泪,接着笑道:
“我在这边什么工作都做过,上一份工作被辞了,所以只能到处找。现在工作不好找,我这一天已经跑了四个地方,还是没找着。”
槟榔把纸巾递给她,顿了顿,问:“在家静养能行吗?”
“是不行,可也没别的办法,住院哪有那么多钱啊。他身上那些伤反反复复的,但也只能是不好了才去一次医院。受伤时腿上的一条筋被割断了,所以他现在不能走路,那是最危险的。他总是腿疼,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可我没办法。我女儿四个月,还没断奶,我又没有奶,只能喂奶粉,还不敢喂太便宜的,毕竟出事的奶粉那么多。家里只有我婆婆,已经六十多了,又要照顾一大一小。处处用钱,能省则省吧。我一个月也挣不了多少钱,当年那种每晚被客人捧场开酒的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了。”停了停,她叹息着笑道,“好啦,不说这些!你怎么样?你看起来不错。”
“你走了之后,陈良费尽心思想让我们开始接客,安安姐就把我们介绍到红姐那儿去了,后来我就被包下了,一个不错的人,很有钱,对我很好。”
“莎莉娱乐城全是有钱人,没想到安安还挺有本事,能把你们送出去,也没想到阿红还会买她的帐。我在报纸上看到梁雪了,她可比玫瑰聪明得多。你们两个都比我们强,聪明c成熟得早,所以比我们好。我们刚出来时就像个傻瓜一样,只知道玩,结果玩久了就人老珠黄了。人生不过那么回事,多给自己捞点好处,尽量过得舒服点没坏处。反正都是活一辈子,怎么活都是活。你有安安的消息吗?”
“没有,自从出来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不管怎么样你和梁雪过得不错,我走后还很担心你们,怕陈良对你们图谋不轨。梁雪我知道她挺好,现在看你过得也不错,那就很好。”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忽然发出很大的响声,这顿时让她的脸涨红起来,很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一天没吃饭,最近都忙着找工作来着。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说着站起身,也不知是忘了自己是来应聘的,还是对能在这里工作已不抱希望了。
“凤梨姐,”槟榔说,“不早了,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她拒绝。
“没关系,好久不见了,我请你吃个饭。这附近就有家餐厅。”槟榔拿起包,锁上办公室的门,拉她出去。
两人前往附近的一家酒楼吃饭,槟榔点了一桌子菜,凤梨推让了一番,开始大口地吃,像很久没吃饭了一样,津津有味地狼吞虎咽。她见状也不看她,只是看看自己的手机,偶尔跟她闲聊几句或夹一筷子菜自己吃。她怕自己太关注凤梨,会让凤梨不好意思吃。她完全能了解凤梨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虽只有短短几年,但长时间的困苦生活已磨光了她的容貌和当年的坏脾气,剩下的只有一脸的沧桑与无奈,曾经健康的身体大概也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槟榔希望她能多吃点,所以点了很多好菜,至少能让她吃个够本。
凤梨一点没辜负她,把桌上的菜一扫而光,只剩下几只小笼包和几道残羹剩菜,看样子吃得很好。槟榔问:
“还要不要点别的?”
“不用了。”她不好意思地笑说,“一桌菜都被我吃了。”
“你一天没吃饭嘛。不过这么吃可不行,以后早上一定要吃饭,不然身体会受不了。你现在住哪儿?”
“住宿舍里。我在女子宿舍租了个床位,能省一点是一点。”
“哦,那宿舍不能开伙,这些菜剩着也可惜,你打包带回去,明天当早餐再吃一点,早上不吃饭不行,顺便再来两屉灌汤包。”她叫侍者再来两屉包子,然后将菜打包,因为凤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要求连打包带拿新菜的。她推辞,但槟榔还是坚持让她拿着。
结账后,她又推脱一番,可槟榔还是开车将她送回家。那是一处老旧的小矮房,比槟榔和梁雪当初住的房子还差,从老街上就能看出里面住的人有多杂。凤梨下车,对她笑说:
“你回去吧,不能请你上去坐坐,里面很乱。”
槟榔点头,彼此交换电话后,眼看着她拎起袋子走进那条阴暗喧闹的小巷,进入一栋残破的老楼里。
槟榔心里闷闷的,不太好受。凤梨姐是个很好的人,除了嘴快脾气坏点,可她对喜欢的人是非常好的,没想到在她身上却发生了那种事。才短短几年,她的变化就已经让她认不出来了。虽然当年那个压制陈良使槟榔二人免受骚扰的姐姐如今再见面依旧是那么坚强,她的肩膀还是那么硬实,但她却很替她不好受。
那样辛苦的生活,一生都要在艰难的生活里挣扎下去,如果永远挣扎的话,到最后会得到什么呢?
她有些心烦,去酒吧,坐在吧台前点了一杯天堂之吻,然后望着那绚丽的饮品发呆。
“怎么,长夜寂寞,所以跑到这里来卖弄风情吗?”一个讽刺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让她火冒三丈。
“你很烦哎!”她蹙眉看着康爵出现在她面前,“为什么我总能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场合碰见你?”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康爵坐在她身边,把一杯威士忌放在吧台上,看着她,“一个单身女人坐在这种地方,你是失宠了,所以想来从别人身上找刺激吗?”
“你能不能别那么龌龊?!讨厌!”她反感地端起杯喝酒。
“猜中你的心思了?”他用懒懒的语气继续烦她。
“你有完没完?”槟榔瞪着他,“我最后一次说一遍,你以后少在我面前阴阳怪气的,我又不欠你的!如果你觉得康进欠你,你去找他要,你来找我算什么?!”
“少在我面前提那个人渣!”他冷道。
她哼了一声,没说话,喝酒。他看她一眼,生硬地开口:
“你不要以为他会和你有什么结果,你以为他会娶你吗?别做梦了!你不过是一个用完就可以扔的玩偶,凭你这样的姿色,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甩了你!”
“我根本不想和他结婚,不管你信不信,两个前车之鉴就摆在前面,我不想做第三个。”
“那你跟他在一起是为什么?”
“为了钱,你以为是为什么?”她可笑地说,觉得他很呆。
“切!”他不屑一顾,“庸俗!虚荣!”
她把一杯酒全部喝完,放下,对他说:
“人本来就是庸俗虚荣的,要不然钱币也不会被发明。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富有的爸爸和富有的爷爷奶奶,我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别对我摆出一副很清高的面孔,你自己还不是被钱堆出来的。就算你童年不幸,就算你爸爸一分钱没给你,至少你爷爷奶奶也能让你吃香喝辣有书念。不要总是那种不知足然后愤世嫉俗的样子,一个含金汤匙出生的装什么灰姑娘,让人看了会想吐!”她说完,把钱放在吧台上,起身要走。
康爵勃然大怒,跳起来跟上她,一把捉住她的胳膊: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一个不知廉耻c靠卖身体换钱的女人!你以为你是谁?”
“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她反唇相讥,“一个装腔作势c愤世嫉俗c自以为是的白痴!你以为你是上帝,你胡说八道别人就要听?有意见找别人发表去,和我说什么,我又不认识你!”她用力甩开他的手,走出酒吧,上了出租车。
康爵满腔愤慨,恨不得掐死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餐厅的主厨终于被招到,是一个叫景强的年轻小伙,并不是很有名,但开朗好学,曾是名厨师的学徒,了解厨房的每个细节,现在要出来自立门户,想在一家有发展并能让他发挥的餐厅工作。这很符合槟榔和孟辙当初的设想。而且他对西餐有创意且不死板,但也知道尊重传统。他现场在餐厅后厨做了几样菜,连孟辙那个挑剔鬼也觉得很满意。主厨已经敲定,槟榔便就剩下的关于厨房招聘和采买等一些事宜跟他谈开了,景强也颇有见解。
“我们既然决定要录用你,就是百分之百欣赏你的能力,也会完全相信你。”槟榔说,“从今以后,后厨就是你的天下,所有人都归你管,而我只负责帮你采买食材,剩下的事我不会过多干预,我会给你充分的自由,我们共同来打造这间餐厅。”
“这也正是我想要的。”景强笑道。
“今后有什么意见你可以直接和我沟通。另外,后厨的其他人员我们都是根据其他西餐厅的人员数量来招聘的。”孟辙道,“既然你对西餐厅非常了解,下个月开始,餐厅的所有员工会进行先期培训,你配合苏小姐一起来做,先让大家互相磨合一下,后厨和前场的关系也要调整好,那样开业时才不至于手忙脚乱。你就等于是从下个月开始上班,比其他员工多领一个月的薪水,时间上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我也希望越早上班越好,我会好好配合苏小姐。”
“那就好。我们刚才讨论过,拟定菜单的事由你负责,所以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上班时交出一个方案给我,我们再讨论。”
“没问题。”景强似乎充满干劲。
“等正式上班时我们会电话通知你,你回去等电话就行了。”
“好,那我先走了。”
景强走后,孟辙长舒了一口气,叹道:
“人总算招齐了!”
“嗯!”槟榔觉得很疲惫。
“接下来就是联系确定供货商了。”
“嗯。”楼上电钻的噪音传来,她讨厌地说,“这帮人到底还能不能装修完了?烦人!”
“五点了,”他看看表,说,“一起吃饭吧?”
“我今天有约,下次吧。”
“那好吧,我先走了。”他说完,起身先走了。
槟榔是约康进去吃粤菜,在一家知名的粤菜馆。在临窗一隅等了一会儿,他姗姗来迟,坐下来点过菜,喝口茶,笑问:
“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居然想起来要请我吃饭?”
“我们好久没见了嘛。”她笑答。
他狐疑地看她一眼,问:“餐厅弄得怎么样了?”
“不错,很顺利,主厨已经招到了,平安夜肯定会开业。你最近好像很忙啊。”
“嗯,有很多事要处理。”他吃着侍者送来的开胃菜。
“我们好长时间没见了,我好想你!”她娇声说,抓住他的手肘,靠近他。
他又狐疑地看她一眼:“你有事求我吧?”
她只是笑,侍者把菜端上来,她立刻殷勤地帮他夹菜,笑道:
“来,尝尝这个。”
“有事你就说,干吗拐弯抹角的!”他看着她,“又请我吃饭又献殷勤,说吧,你又想干什么?”
“好吧。”她放下筷子,“你一定认识很多名律师吧?”
“你惹祸了?”
“没有。”
“那你找律师干吗?”
“昨天餐厅不是招聘嘛,我遇见从前跟我一起工作的姐姐了。”
“莎莉娱乐城的?”
“不是,是去娱乐城之前,云菲夜总会的姐姐。那时候她很照顾我,千方百计防止老板骚扰我。现在她结婚了,女儿刚出生,半年前她老公因为帮商场抓抢劫的被捅了好多刀,命是保住了,可花了很多医药费。开始时他公司还付钱,可现在公司不肯赔付,但这明明是工伤。现在靠她一个人打工养家,她老公的医药费就像无底洞,孩子还没断奶,她又没有奶,只能喂奶粉,所以日子很不好过。”
“你是想让我帮你找律师替她打官司?”
“只是一场小官司,只要请个好律师她就能胜诉。摆明了就是工伤不给赔钱的案子,一旦她胜诉,医药费就有着落了。那种公司就是想以大欺小,其实他们根本不差那点钱。可他们家很缺钱的,所有积蓄都用来治伤了,现在医药费多贵!而且她孩子还小,每天都要吃奶粉,奶粉也可贵了。她一个月才赚那么点钱,却要养活一家子。”
“所以你是要拿我去完成你的善举?”
“这不是善举,这只是她从前帮过我,所以我现在想帮帮她。她从前对我真的很好,况且帮人嘛,能帮一点是一点。你一定认识很多律师,对她来说很难的事,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可你的举手之劳却能救活一家子。你也是在拯救一个新希望,她女儿还不满一岁,不满一岁时就要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可想而知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动荡的家庭环境是不利于孩子成长的。”
“槟榔,这种人有很多,你不能看见每一个都同情心泛滥。”
“我不是同情心泛滥,我是说她从前对我很好,而我只是想帮她找个律师而已。你有那么多有钱的朋友,也一定有律师朋友。大不了这样,你帮我找个好律师,让他给个友情价,我付律师费给他。”
“我不是在说钱,我是在说你,你不要太善良,小心别人会以这个利用你。”
“我才不善良,我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会被人利用?我是因为知道我要帮她才对你说的,你到底帮不帮?”
“是她求你帮她的?”
“当然不是。是我想帮她。她根本没想让我帮忙,昨天她是来应聘的,因为看见我,连工作都没好意思提。”
“人家又没求你帮忙,你干吗这么热心?”
“就因为她不好意思跟我说,我才想帮她一把。你不知道昨天我请她吃饭时她有多能吃,像几年没吃饭一样。她从前不是那样的,她可是‘云菲’的三大台柱之一。”
“所以你是可怜她?”
“不是!我说你到底帮不帮,你那么啰嗦干吗?”
“你和她说好了你要帮她?”
“没有,我得跟你先说好,才能和她说。”她抓住他的胳膊,“你就帮帮她吧,这又不是什么特严重的事,那家商场也不是什么正规商场,是‘庆美集团’开的,孟辙说老板是个暴发户,就会欺负人。”
他看着她,叹了口气,说:“好吧,我给律师打个电话,时间定好了,你就和她去律师楼见律师。”
“好!”她喜上眉梢,靠在他身上说,“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帮助人是好事,但值得帮的人才能帮,可不要当烂好人。”他警告,“别当东郭先生,知道吗?”
“嗯!”她很懂地点头。
凤梨已在一家店里找了一份售货的工作,次日,槟榔去她工作的地方找她,把她拉到律师楼见律师。这其实是一件不大的官司,但却很棘手,不过律师说他能应付。凤梨对槟榔感激不尽,而槟榔只想让她胜诉后赶快回家去和丈夫孩子团聚,她完全能明白一个母亲会多么地想念自己还没断奶的孩子。
凤梨在律师的帮助下搜集证据,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律师其实是康进的一位朋友,康进请他吃顿饭,他便爽快地答应了,而且友情价都免了,直接免费友情服务。对他那么有名的人来讲,这种官司根本不放在眼里,顶多算做件好事。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二审商场败诉,被判需要按章赔偿凤梨丈夫的全部医药费和补偿款。商场方面一听到这边大律师的名头,连上诉都免了,直接赔钱,典型的欺软怕硬。
胜利让凤梨满心欢喜,她急迫地想回家去把丈夫安排到医院好好地治伤。下午的火车,中午时槟榔请她吃顿饭。
“槟榔,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书到用时方恨少,凤梨满心的感激和感动,却只能说“谢谢”了。
“姐妹一场,也没什么好谢的。当初在夜总会,你和安安姐帮了我很多,也教会了我很多,现在只是反过来了。”
“从前那些都不算什么,可现在你真的,你是救了我一命!”
“这儿的物价太贵了,所以我想你回去也好。我也没什么能再帮你的,好在姐夫的医药费不成问题,商场会全权管到底,恢复只是时间问题。我这儿有些衣服,都是我的,没怎么穿,送你一些别嫌弃,留着穿吧。”她把一只袋子交给她,“还有,这是我给孩子买的衣服和奶粉,你也收着吧。”
“槟榔,这怎么行?这我不能要!”
“拿着吧!”她硬是塞给她,“还有这个。”她递给她一只信封。
“这是什么?”凤梨接过来,打开,里面是张支票。
“我能给你的也就这些了,我的生活你也知道,虽然吃穿不愁,可也不太自由。这点钱虽然少,但你回去做小生意还是够的。”
“不行,槟榔,这不行!”凤梨忙还给她,“你已经帮了我很多,这钱我不能要!这我真不能要!你也不容易,你现在是在吃青春饭。你要记住了,钱一定要抓牢,女人的青春只有几年,什么也别相信,什么也不值得相信,钱一定要握紧,握在手里的钱才是自己的!”
“凤梨姐,我都明白,这些话从前你就说过,可我现在过得再不稳定也比你好。姐夫还需要治疗,根本没有赚钱的能力,孩子和全家就靠你一个人了。孩子那么小,一个孩子的费用又那么贵,这些你不能不考虑。难道你要靠一辈子打零工来养活孩子?没有稳定的工作怎么活着?我们当初是为什么才去干那行的?还不是因为生活都不稳定,想趁年轻多赚点钱吗?这笔钱算我借你,等你有了钱再还我,你回去好好赚钱就行了。折腾了那么多年,也该安稳一下了。孩子长得很快,一转眼就要上学了,你要为以后考虑。”
凤梨沉默了下来,良久,说:“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吧,我给你打个欠条。我会尽可能快点赚钱,然后还你。”
“我知道就行了,欠条就不用打了。”
“那不行,既然我向你借钱,欠条一定要给你。”她说着,从包里拿出纸笔给她写下欠条。
槟榔只好收下。时间到了,她送凤梨去坐火车,只要四个小时她就可以到家了。她帮她把行李提到检票口,笑说:
“凤梨姐,回家好好过日子,有事给我打电话。”
“槟榔,你这么好心,一定会有好报的。记住我的话,钱一定要抓在自己手里才真正属于你,别太天真,像我当年那样。”
“我知道。你也要撑下去。”
“放心吧,像我们这样,无论怎么惨也不会比从前更惨,我肯定会撑下去。”凤梨浅笑道,“钱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还你。”
“不用着急。不过你回去以后也注意打扮打扮自己,从前好歹是‘云菲’的台柱,现在看起来也太憔悴了!”她开着玩笑。
凤梨微微一笑:“我早忘了过去的事了。槟榔,我把我当年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靠男人不如踩男人,男人不可靠,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我明白这个道理时已经太晚了,但你一定要记住,一定要自己有出息,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
槟榔点点头,凤梨望着她,含笑上前抱住她:
“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
槟榔笑着拍拍她的背,时间到了,凤梨提起箱子独自离去,顺着拥挤的人潮越过检票口,在里面向槟榔招手,然后离开了。她的腰挺得是那么直,虽然略显憔悴清瘦。
槟榔忽然想起过去那个美艳无双c有些刻薄暴躁的凤梨姐,虽然现在的她已经随着时间的消逝变了模样,可她依旧像从前那么坚强,甚至比从前还要坚强。
她是个坚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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