槟榔看着她离开,看一眼康爵。他的目光正从聂赏冬身上收回,两人对视,就在目光相碰的一刹那,彼此的心都在颤抖。她站起身,生硬地对他解释:
“我不知道你们会来,如果我知道我是不会来的。你去安慰她一下吧。”
康爵看着她,他对她和自己女儿之间的纽带已无能为力,他斩不断。如果从前他还觉得女儿对槟榔只是一种留恋的话,那今天他也知道其实根本不像他想得那么简单。康柔心底已经有了深刻的认知,这个八岁的孩子从四岁起就将这个认知逐渐形成了,经过四年的认定,苏槟榔就是她的母亲,她甚至把她当成了生母。这是他无法干涉的,他无可奈何。
“小柔,”他对女儿说,“爸妈有事要谈,你先进去一下。”
康柔已止住哭泣,抬头望着槟榔。
“去洗洗脸,然后我们好出门。”槟榔对她说,可她还在看她,她只好继续道,“爸妈有事要谈。”
康柔瞅了二人一眼,放开槟榔,进去了。
庭院内只剩下两个人,盛夏的午后很热,阳光很刺眼。
康爵走近她,站在她面前。他望着她依旧美丽的容颜,这个女人曾经给他带来无数的幸福与欢愉,而之后,这一切都被他亲手毁掉,他现在终于认识到了。
“还恨我吗?”他开口问,声音第一次如此轻柔。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她不想再谈论这种话题。
“我们还有可能吗?”他傻傻地问一句。虽然他不想问,可还是开了口。他已经累了,现在终于想接受她给他的答案了。
“你为了她背叛我,现在还想再背叛她吗?那你做了那么多还有什么意义呢?”槟榔不可思议地反问他。
“我知道我错了。”康爵望着她,第一次在白天如此平静而真挚地反省说,“我现在觉得不是他毁了你,是我毁了你。我给你希望,可又亲手毁掉了。”
“算了,”槟榔抬起头对他道,“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不论谁对谁错都没有意义。你已经有聂赏冬,就别再像从前那样朝三暮四了,收收心吧。至于小柔,我会尽量让她接受新妈妈,但我也只能说我尽力吧,因为我真的狠不下心来。如果她的一生要被两个女人都硬生生地抛掉,那她的未来是很让人担心的。”
康爵点头,叹口气:“我在想,她现在已经非常希望,或者她已经那么认为,是你把她生下来的。”
“我会想办法。还有你,是不是该去陪陪聂赏冬了?”
康爵望着她,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嘲讽和苦涩:
“我觉得我们现在越来越陌生了。”
槟榔看着他,他笑着,笑得很苦。接着,他抿抿嘴唇,转身离开了。他的背影,那曾经令她百转千回缠绵悱恻的背影,此刻看起来竟是那么地陌生。他说对了,他们越来越陌生,连他们之间的空气都是陌生的。他们就好像是相识不久的陌生人一样。唯一不同于陌路的,只剩下那内心的最深处两颗心埋藏的痛苦所发出呻吟,相互排斥,却还能感同身受。康柔从里面出来,问:
“妈,你不想跟爸爸再在一起吗?”
“不想。”槟榔回答,一点也不想问孩子怎么会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