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虚是观中主持又曾受了萧志远之托听得里面打斗声起焉能坐视?连忙跳了出来闯进客房大声叫道:“两位有话好说请给贫道一个面子。”
只见那怪客头上青筋暴露口中“荷荷”作声似是听到了涵虚的说话却不能回答横眉怒目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双掌翻飞向叶凌风猛打猛扑!掌心已是红似未砂每一掌出都有一股腥风扑鼻!
涵虚武学深湛一看就知那怪客是被点了哑穴所以说不出话来另外他左胁“冷渊穴”下面半寸之处也被剑尖戳开一个伤口但因没有戳正穴道的方位伤得还不算太重。从他刚才话声突然中断的迹象看来可以看出他是先被点了哑穴然后方受剑伤的。
那怪客虽受了一点伤但功力却远在叶凌风之上他双掌翻飞着着进迫已是把叶凌风迫至墙角幸亏叶凌风先服了一颗九转辟邪丹不惧毒气侵袭吸了腥风亦无妨碍;他又曾得涵虚之教运剑如风剑剑都是指向对方的“罩门”那医客也有顾忌这才未敢全力进攻。但虽然如此叶凌风亦已是处在下风险象环生!那怪客怒气冲天涵虚那喝得他住手?
涵虚一见这个情形不觉心头一动咯有所疑“叶凌风为什么一出手就先点了他的哑穴?”疑心方起未暇思索;只听得“铮”的一声那怪客忽地化掌为指中指一弹已是把叶凌风的长剑弹开人掌迅即当头劈下!
涵虚未明底蕴也不知谁是谁非本来是只想把二人劝开而不作左右袒的。但此时那怪客己是一掌劈下叶凌风亦已被迫至墙角避无可避当真乃是生死关头涵虚若不出手难道眼睁睁看着叶凌风毙于对方掌下?
涵虚处此境地哪容再作思量只好立即手挥拂尘一招“横扫千军”向那怪客挥去他知那怪客功力甚深这一招也是不敢轻敌。
涵虚几十年功力非比寻常这一招又是为了要救叶凌风性命的功力用到分招数也精吵无比说时迟那时快那怪客一掌打下正好被拂尘拂中他的掌心他掌心的“劳宫穴”乃是身上三处罩门之一涵虚默运玄功尘尾似利针般的刺了他的“劳宫穴”一下那怪客真气焕散闷哼一声连退三步。就在这一瞬间涵虚未来得及将他们拉开叶凌风已是一跃而上闪电般的一剑插下!
涵虚骇然叫道:“叶施主你——”只见叶凌风那一剑已是插进那怪客的脐眼剑尖透过了后心纵有华陀再世扁鹊重生也是救不了他的性命了。涵虚想要劝阻的那一句说话当然也不必再说下去了。
涵虚不由得又多了一分疑心暗自寻思:“叶凌风为何如此急不可待的就要取他性命自始至终根本不容他和我说一句话?莫非是有什秘密捏在这客人手里故而要杀人灭口么?”
心念未已只听得萧志远的声音已在叫道:“叶兄弟不必惊慌我来了!”声到人到后面还跟着一个中年汉子正是那姓冷的客人。原来他虽然拜托了涵虚暗中照顾叶凌风自己仍是毕竟放心不下所以和那姓冷的客人见面之后来不及寒暄便邀那姓冷的一同来这边探望了。
萧志远进来的时候叶凌风已是把长剑拔出那怪客亦已是倒卧在血泊之中萧志远又惊又喜道:“叶兄弟你已把这贼人料理了你可没受伤吧?”萧忐远对叶凌风是完全信任这怪客既是给叶凌风所杀萧志远当然也认定他是坏人无疑。
叶凌风在衣襟上抹干净剑上的血迹插剑归鞘说道:“多谢涵虚道长相助小弟侥幸未曾受伤。只是可对不住涵虚道长弄污了你的宝观了。”
萧志远毫没疑心涵虚道人却是有一点疑心问道:“这是什么人?”话刚出口忽听那姓冷的客人叫道:“我认得这个人!
好c好极了!”
叶凌风愕然回顾萧志远道:“这位是小金川冷塞主的侄子大名铁樵。这位是我的义弟叶凌风”他给了两人介绍之后便即问道:“这厮是个什么来历。冷兄何以说是好极了?”
冷铁樵道:“这厮是黑道上的叛徒罪在不赦叶英雄一剑送了他的性命正是给江湖除了一害!”萧志远与涵虚这才知道他那一声“好极了”乃是赞扬叶凌风杀得对的。
叶凌风哈哈笑道:“我只知他是个狠毒的鹰爪狲却也还未清楚他的姓名米历呢。这么说来我倒是没有杀错人了。”叶凌风的江湖经验容或不足人却是聪明之极的他鉴貌辨色已察知涵虚道人对他似有所疑这活实是说给涵虚听的。涵虚不作一语默然如有所思。
叶凌风得这姓冷的帮腔自以为已解除了涵虚的疑心但却又不能不又添了一重心事“这姓冷的不知知道了多少?”故此时凌风假作不知这怪客的姓名来历却让那姓冷的先说。
冷铁樵道:“二十年前黑道上有个大名鼎鼎的独脚大盗外号人称‘七步追魂手’褚元便是此人。”萧志远道:“哦原来他就是昔年在齐鲁道上单掌击毙十三家寨主的那个七步追魂手褚元。”这是二十年前震惊绿林的火井事件当时萧志远还是个十余岁的童子听他祖父说过此事。
冷铁樵道:“不错就是他了。”接着说逍:“这件案子过后褚元俨然成为黑道上的霸主大约过了四五年光景江湖上突然不见此人有人传他是为了躲避强仇故而销声匿迹:有人传他已了大财故而金盆洗手作富家翁去了。其实两者俱都不是。”
萧志远道:“两者俱都不是那么他销声匿迹是为了什么?”冷铁樵道:“他哪里是自甘于销声匿迹而是不得不然他被官府拿获夫进监牢里去了。”萧志远诧道:“他那么大的本领也被官府活擒?是个什么官儿能为倒是不小呀!”
冷铁樵道:“听说他是在襄阳府失手被擒的。当时那位襄阳知府名字我已想不起了只知他是个两榜出身的进士和这位叶兄弟同一个姓虽是文官手下却很有几位能人有人说他本人也练有独门武功不过从不显露也无人知道他的深浅。
听说这褚元就是他率领手下亲自擒获的。”涵虚忽道:“这位叶知府是否就是现在官居陕甘总督的叶少奇?”冷铁樵道:“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当时我年纪还小只是从祖父与客人的闲谈中听到一鳞半爪道长可是知道此事?”涵虚道:“我是个出家人这等秘密事情哪会传到我的耳朵里?我不过是猜想而已。
因为如今官居高位者只有这位陕甘总督是姓叶的。”
叶凌风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想道:“幸而他们也是知道得不很详细。”有个大官和叶凌风同姓这并不稀奇萧志远也不放在心上问道:“后来怎样?”
冷铁樵道:“后来听说这褚元被那姓叶的官儿收服摇身一变变为专门对付江湖义士的朝廷鹰爪起初在这姓叶的手下当差后来一路高升屡得保举做到了清宫的带刀侍卫但仍是不时奉命在江湖上做朝廷的暗探。有一年他来到小金川被家叔知道联合了几家寨主前往除他陌路相逢一场恶战他被家叔斫了一刀家叔这边的一个寨主也毙在他的掌下。这恶贼武功确是高强虽被斫了一刀仍然给他逃了。想不到今日他在这儿出现却死在叶兄弟的剑下!叶兄弟你给江湖除了一害可当真是可喜可贺哪!”
叶凌风道:“小弟是全仗涵虚道长出手相助否则只怕早已毙在这恶贼掌下了还焉能杀得了他?”他说话倒根谦虚但仍是掩盖不住他那洋洋得意的心情。
涵虚道人这时才放下心上的石头暗自想道:“原来这人就是七步追魂手褚元冷铁樵亦已证实了他是朝廷鹰犬这么说来叶凌风倒没有杀错了人。要不然我的罪孽可就大了。”
萧志远道:“贤弟我尚有一事未明你既是不知他的姓名来历却怎地和他结下了梁子。”
叶凌风早已料到他有此一问也早已编好了说辞当下便即等道:“今年春初小弟单身行走江湖现有人暗地跟踪那一晚我在一家小客店投宿临时心血来潮换了一同房间那间客房后来也租出去了。
“我倒并非料到定有祸事生只不过心有所疑多作一层防备总是好些哪知道恶贼当晚果然来下毒手我幸亏搬了房间侥幸得以逃过却连累那个客人为我送了性命。当晚午夜时分我正自心绪不宁忽听得一声惨叫正是从我原来要住的那间房间出店里的伙计和客人都给惊醒我也随同大伙进入察看只见那个客人气息已绝胸衣撕裂胸瞠上印有个掌印现出七颗鲜明的红点。”冷铁樵道:“这正是七步朱砂掌的杀人标志!叶兄弟你当真是好险哪!”
叶凌风叹了口气说道:“我后悔得了不得早知如此我也不该搬房累这客人为我送命了。我也真不明白我与他素不相识他却为何要对我暗下毒手?”萧志远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恶贼不是要专门对付反清义士的吗?想心是你不够谨慎给他识破行藏故而要来杀你领功了。贤弟你这一次搬房倒是颇为机警虽是累及无辜却得以保存了你的性命。
那恶贼在黑夜之中想心不知杀错了人?”
叶凌风道:“不错后来就没有现他再跟踪了。”说至此处又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虽然如此我累及无辜心里总是大大的不安。因此我也就记下了这恶贼的形貌准备他日若能练成武功总要找这恶贼给那无辜的客人报仇。想不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才不到数月他已自行投到我武功虽未练成却幸得涵虚道长之助终于让他死在我的剑下了。道长请你原谅我当时实是气愤不过匆匆忙忙的一剑便结果了这恶贼的性命未得留下活口问话。”
叶凌风这个故事编得合情合理轻描淡写的就把他何以一剑就杀了桔元之事交代过去萧c冷二人都相信了他可是涵虚道人却还不能疑心尽去。
涵虚暗自想道:“听他这么说来他和这七步追魂手褚元是享不相识的了但何以褚元却叫他做什么‘三官’?这似是一个老仆对少主人的称呼;还有叶凌风一出手就先点了他的哑穴这也分明是存心不许褚元说活。叶凌风顾忌的是什么呢?”
涵虚隐隐猜到了几分但随即想道:“不管褚元和叶凌风有何关系褚元既是朝廷鹰犬叶凌风就并没杀错了他。从今日叶凌风舍命救助李文成父子之事看来他也算得是侠义中人他不愿意别人知道的秘密我又何必苦苦追究?”
玉皇观里有各方善士施舍的义棺当下涵虚就把几个心腹弟子唤未收拾了褚元的尸另外还有给李文成殓丧之事也交托他们办理了。
萧志远刚才匆匆赶来还未来得及和冷铁樵叙话这时才有余暇问他来意。冷铁樵道:“家叔在小金川和众家兄弟聚义密谋起兵抗清这是你知道的了。如今时机已到白莲教正在两湖闹事河南拳民聂杰人也纠集揭竿而起攻占了许多州县。
清廷目前正调集大军对付自莲教和河南的拳民川陕云贵一带边远之地它已是鞭长莫及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了。家叔的意思是想趁机起义一来可以牵制清军间接帮助中原义师;二来也司以在川中开创一个局面振奋人心。家叔已约好了川北广元的徐灭德陕北米脂的张士龙c张天伦等人同时举事彼此呼声。萧大哥你是四川人又是武学名家c青城高弟与武林人士多有渊源因此家叔特命我前来邀请务必请萧大哥回乡相助。”
萧志远慨然说道:“多承令叔看得起我且又是乡邦之事我岂敢不效弛驱稍尽绵力?可是我还有一点小事要先到东平县杨家庄走一趟。”冷铁樵道:“东平县的杨家庄?嗯江海天c江大侠不就是住在那儿的吗?对了听说令祖与江家很有渊源是江大侠父亲的武学开蒙师父?”
萧志远道:“我此去不单是去探访世交还是为了给一位英雄托孤的。”当下将李文成父子之事说了。冷铁樵听了李文成的侠义事迹大为感动说道:“给李英雄安顿他的遗孤这是应该的。好在东平县离此不远只是两日路程我也想谒见江大侠就陪你门去走一起吧z”
萧志远道:“冷兄同去这是再好不过。”要知李文成是冒充天理教副教主的身份清廷必欲得而甘心虽说追捕李文成那四个高手已是两死两伤却难保没有第二拨c第三拔续来追捕的?何况还得提防那两个逃脱的伤者向附近的官厅通风报讯又给他制造麻烦。
萧志远受了李文成临终之托务必要把他的孩子送到江家才得心安此去江家虽是只有两日路程但因有上面所述种种关系萧志远也就不能不加倍小心恐防路上出事了。冷铁樵是冷天禄的侄子冷天禄是四川绿林中第一高手冷铁樵武学是他叔父所传想来必定不弱有他一路等于添了一个保镖故而萧忐远听说他也要前往江家自是欢迎之至了。
当下萧c冷c叶三人就携了李光夏一同下山第一日平安无事第二日中午时分已踏进东平县境离江家所在的杨家庄也不过四五十里路了。以他们的脚程而论不需两个时辰就可以赶到。
萧志远放下了心上的石头心道:“有江大侠坐镇此间宵小之辈固是闻风远避朝廷鹰大谅也不敢在此横行?”哪知心念未已忽听得“呜呜”的尖锐啸声掠过空隙这是两支响箭!
响箭乃是强盗劫掠之前所出的讯号并不伤人而是示警的。敢用响箭的强盗都是比较有来头的黑道人物。
萧志远颇为惊诧心道:“这股强盗胆敢在江家的五十里之内行动也算得是肚大包天了!”
冷铁樵哈哈笑道:“我自出娘胎便是在强盗窝子里长大的想不到今日竟有强盗向我拦路截劫这可真是大有趣了。”萧志远道:“恐怕不是普通的强盗!”冷铁樵道:“管他是谁他若是不卖我小金川冷家的帐我就要他好看!”萧志远道:“且先看他来意再说。”
话犹未了只见五骑快马已是疾驰而来在他们面前一字散开为是个年约三十左右长眉入鬓c姿容妖冶的美妇人后面四个是一式青衣的少女看来乃是她的丫鬟。
饶是萧c冷二人见多识广也不禁有些惊诧萧志远心道;“女流之辈大约总不会是朝廷鹰犬吧?”冷铁樵本来准备要拿出“道上同源”的身份与对方交涉的想不到来的竟是几个女子他平生从未与女子扛过交道一时间竟不觉有点尴尬迎上前去讷讷说道:“你你们是哪条线上的朋友?”
冷铁樵的江湖“唇典”熟极如流出口之后这才忽地感到有点不大适当要知这些他平日说惯了的唇典一向都是对男性的同道说的但如今对方却是个女的称兄道弟拉关系c讲交情这一套即使还是可用也总得换过一套委婉的说辞了可是冷铁樵从无此种经验毕竟应该如何措辞他也不懂。
一个丫鬟忽地“噗噗”笑道:“谁是你的朋友;你这黑汉子也不拿副镜子照照你的尊容凭你这副尊容也配和我们的小姐交朋友!”那美归人斥道:“小菊别胡说八道。”她虽斥责了她的丫鬟对冷铁樵可也是一般毫不客气冷冷说道:“什么线上面上我可不懂。有话爽直的说!你是想求饶不是?”
冷铁樵本来就是一副耿直的脾气他也从没受过人这样奚落一时气起便即大声说道:“你是强盗我也是强盗你懂不懂?”
那美归人点点头道:“晤原来如此懂了。”冷铁樵道:
“你既是明白就不该再拦我们的路。”那夫妇人蓦地面色一端说道:“你是强盗强盗的规矩你懂不懂?”冷铁樵道:“哪一条规矩?”那美妇人道:“强盗出去打劫岂能空乎而回?”
冷铁樵道:“哦你是要向我收买路银子?”摸出一个铜钱“铮”的一声向那妇人挥去朗声说道:“大钱没有小钱一个意思意思。”心里可在直骂:“当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要个是看在你是个女流份上我真的‘孝敬’你一锭元宝可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要卸所谓“强盗打劫绝不空手而回”的规矩这是对付一般客商说的绿林中同道相逢“黑吃黑”尚且悬为厉禁何况公然声言要打劫同道?这是一种大大的蔑视难怪冷铁樵生气。不过冷铁樵是绿林中极有身份的人物他可不愿和“女流之辈”一般见识是以他用金钱镖的手法弹出那枚铜钱不过是想吓那妇人一下聊示儆戒倒不是真想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