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来了。”执棋掩嘴一笑。福身道,“奴婢去迎李妈妈。”
李嬷嬷今日穿得喜气,一身褚红褙子是新做的,头发梳得油亮,戴着一支累丝金簪,通身官宦人家体面嬷嬷的气派。见了夏颐卿和臻璇,她笑着行礼:“请七姑爷安,七姑nǎinǎi安。”
李嬷嬷是周氏身边得脸的,周氏使她送来,也是看重臻璇。
跟在她身后的梨合手上提着食盒,也是特地打扮过的,耳上那对翡翠耳坠臻璇认得,是季氏的东西,估摸着是季氏赏了她的,也是笑意盈盈。
夏颐卿受了礼。见她们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便先起身去了书房。
臻璇请了李嬷嬷和梨合坐下,两人推了推,李妈妈坐了半张绣墩,梨合在杌子上搭边坐了。
“七姑nǎinǎi一切安好。奴婢回去禀报了老太太、太太们,也好叫她们放心。”李嬷嬷笑着道。
臻璇问了几句家中事体,李嬷嬷说了几样事。
叫臻璇意外又惊喜的是,周氏隔了十几年竟然又怀上了一胎。
自从生了臻琼之后,周氏想尽了办法肚子都没有动静,这几年已是放弃了希望,谁料突然就有了。周氏本不敢确信,直到月初时几个大夫都诊断了之后,这才是吃了定心丸。
周氏三十有余,对保胎格外看重些。
妯娌之间,能上得了台面稳得住老小的并不多,段氏要忙着臻琳的婚事,过完年就要送亲进京,帮把手还行,全部托付过去也是不妥。周氏思前想后,去求了刘氏。
刘氏在三老爷还在时就掌过家,雷霆手段把丫鬟婆子都治得服服帖帖的,家中老仆偶有提及,都说刘氏的本事比周氏还要强上几分。刘氏念佛茹素多年,无心家中琐事,叫周氏求了几次,念及这来之不易的孩子,又想到她在臻彻的事上帮了许多,勉为其难答应替周氏管上一管。
这段日子,正是周氏在与刘氏jiāo接,稳稳过了年再说其他的。
另一样事情,叫臻璇拧了眉头。
送亲的傅四爷病倒了,一走数月,北地寒冷,忧心傅凌遥的将来,内外相煎,叫素来身强体壮的傅四爷病了。这事是从大早上送腊八粥到裴家的傅家婆子口里传出来的,具体如何却不知晓。而口信传回甬州,可见这病是在入冬前就染上了。
这个意外给即将到来的新年布了yīn霾,臻璇担心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问了梨合庆安堂里的情况,眼瞧着快到中午,臻璇便叫人送了李嬷嬷和梨合出去。
中午喝了些腊八粥,又使人送了一碗去给杜越娘,即便是喝不进去多少,讨了彩头也是好的。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领了红包,各个都喜笑颜开。
执画拿着她的那一份回了自个儿屋里,打开收着银钱的小袋子,里头装着这几个月的俸钱和赏钱,她并在一起数了数,觉得够让家里过个好年了,她满心欢喜。
执棋进来,见执画笑得满足,也不禁露了笑容:“打算什么时候捎回去?”
执画闻言抬起头,眼睛亮亮的:“我想抽空去买些料子,给我爹娘和弟妹都做身新衣服,替我娘买些胭脂,再买些ròu,三十夜里添了菜。”
执棋在执画边上坐下,凑过去看了一眼钱袋子,笑道:“剩下的存着给你弟弟娶媳fù?”
“是呀!”执画把钱袋子收了回去,“他年纪也不小了,我要多帮他攒一些。我一会去求了nǎinǎi,后日我休假时上街一趟。”
两人正说着,门板被轻轻敲了两声。
执棋问了一句,知道是贺妈妈来了,便起身去开了门。
贺妈妈是来寻执棋的,见执画也在,扭捏着不肯坐下。
执画看出来贺妈妈对她有些顾忌,只是她心情好,什么都没说,笑着出去了。刚走到正屋外头,突然想起落了东西在房间里,又扭头折了回来。
想到贺妈妈在里头,执画在门口停了步子,正要清清嗓子提醒,却听见贺妈妈的声音传了出来。
“姑娘,实在是手头紧,这才腆着脸来向姑娘借一些。”
执画闻言不由皱了眉头,一把推开门进去了,见贺妈妈扭头望了过来,她靠着门板笑道:“妈妈,今日nǎinǎi才发赏钱,忘了你的那份吗?这刚领了赏钱就手头紧了,传出去还当是我们nǎinǎi小气呢!”
贺妈妈红了脸,讨好地唤了一声:“执画姑娘……”
执画蹬蹬走到她跟前:“旁的就不说了,妈妈上几个月一共借了执棋的八两银子什么时候还上?”
执棋冲执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多说。
执画却不肯,道:“妈妈,我们都是做奴才的。虽说是一等,比其他二等、三等的体面些,多些赏钱,但也有自个儿的难处。妈妈是不是觉得,执棋老子娘都是主子面前得脸的,她不缺钱,才一次又一次的来借呢?八两银子,不是天大的事,也够外头穷苦人家吃用大半年的。执棋的俸钱多少你也知道,这一点一点攒下来。俗话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妈妈说呢?”
贺妈妈叫执画一番话说得无地自容,尴尬不已,扯了几句别的就先走了。
执棋拉了执画坐下,叹气道:“你这脾气呀!我晓得你为了我好,我们只说不借不是好了吗?何必这么为难她。”
“我知道你心软。”执画冲房门的方向努了努嘴,“你借她,可不是帮她。贺妈妈的钱去了哪里,谁都知道的。贺二那个人,除了赌还是赌,那就是个无底洞。上一回刚叫昼锦和云在罚了,这一转头又进了赌坊。要我说啊,就应该叫贺二还不上赌资,叫人狠狠打上一顿才好。”
执棋不愿多言贺妈妈的家事,劝了执画几句,又道:“你不是要去和nǎinǎi说出门的事吗?”
“啊呀,你不提我都要忘记了。”执画起身整了整衣衫,“我去nǎinǎi那儿了,贺妈妈要是再来,你可别借她。”
执画进了东次间,臻璇正坐在书桌旁抄着经书,她放缓了步子,立在了一旁。
臻璇抄了半个多时辰,不由肩酸,放下了笔揉了揉。
执画过去换了一盏热茶,又替臻璇揉肩:“nǎinǎi,后日奴婢可否上街一趟?想替家里买些东西。”
臻璇晓得执画家中情况,道:“杏绫的老子娘都在裴府里当差,她也想买一些送回去,你们两个一道去吧。有个人作伴,我也放心一些。”
“那敢情好,杏绫一手好针线,叫她给奴婢琢磨琢磨,给家里做什么款式的衣服。”执画笑着应了,说完,又想起贺妈妈的事,有些犹豫地道,“nǎinǎi,贺妈妈刚才跟执棋借银子。”
256章腊月(三)
臻璇正在吃茶,听了此话略顿了顿,等着执画往下说。
执画把来龙去脉仔细说了,道:“不是奴婢爱嚼舌根,贺二那人实在爱赌,贺妈妈每个月的俸钱都叫他输光了,这眼瞅着要过年了,越发是赌得厉害。我怕贺妈妈借不到银子,贺二急了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对于贺二那人,臻璇全然无好感。而贺妈妈,平日里做事还算稳当,在郑氏跟前也得了几分信任。
臻璇放下茶盏,点头道:“这事我记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