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一院吧。”
天一院里晓得夏颐卿回来用午饭,便就安排妥当了。
步月从厨房领了饭菜,温在了小厨房里,等夏颐卿回来再送去正屋摆桌。
臻璇翻着毛管事送来的账册,这帐是青丫写的,青丫认识的字不多,只把做账要认的字都学会了,她的字说不上好看,只是工整。
臻璇正好翻完一册。夏颐卿就到了。
让执棋端水来给夏颐卿净手,又吩咐杏绫带人摆饭。
两人吃得都不快,厨房送上来的菜多,到最后剩下的就叫几个丫鬟分了。
夏颐卿漱了口,抬眼见臻璇支着下巴一瞬不瞬看着他。挑眉道:“怎么了?”
“二爷有烦心事?”臻璇问道,“我听说青崖庄子来奉帐,是不是方显余他们不老实?”
夏颐卿扶了臻璇回榻上坐了,道:“不是大事,你放心。”
臻璇不信他,拉着夏颐卿的衣角,对着他的眼睛等着他解释。
四目相对。最后夏颐卿认了输,长吐了一口气,把屋里的人打发了出去。执棋走在最后头,正要出东次间,就听夏颐卿道:“正屋不用守着,执棋你守着外头。”
执棋脚步一顿。来不及消化心中疑惑,回身应了,就又出去了。
臻璇不由正色,夏颐卿这般谨慎,他要说的断不会是小事。
“两年前祖母就察觉到青崖庄子不对劲。让我派人去打探,结果,他们从四年前就开始私采银矿。”
臻璇惊了一跳,张了张嘴,到底把“私采”、“银矿”给咽到了肚子里。
夏颐卿继续往下说:“青崖庄子几十年没动过人手了,没有证据没有线索就让人去搜山,找不找得到先不说,打草惊蛇。”
这话夏颐卿说了一半,臻璇却是听明白了,那种山里的老庄子,庄户都是一条心的,又互有利益,没有哪个会透了消息,带人去大肆搜山,这一风声漏到了官府,整个夏家指不定都要赔进去。
两年间,郑老太太和夏颐卿就在等一个机会。
“所以把方怀德一家送去青崖庄子?”臻璇追问。
夏颐卿点头:“他们父子在这件事上还算清明。”
方怀德和林管事从前就认识,方怀德一家又是犯了事被送去的,林管事对他们的戒心会比派另一个人过去小得多。
方显余发现了庄子的秘密,这等将功补过的机会他抓得很牢,便想法子传回了甬州。
夏颐卿需要的就是这个矿洞的准确位置,这次昼锦去玫州,有方家人内应,控制了庄子寻到了矿洞,也就能松口气了。
臻璇轻声问:“那方家呢?二爷还打算用他们?”
“方家是祖母的人。”夏颐卿摇头,“祖母不会用他们了。不过方家是家生子,方显余很清楚,他这辈子就只能待在青崖庄子做个闲人,但他还有儿子,他这是给儿子谋路子。”
臻璇听了这话,心中了然,又把话转回到了矿脉上:“二爷要通知官府吗?”
话音未落,臻璇就看到夏颐卿的唇抿了一抿,她莫名心头一紧,试探着又问了一声:“二爷是要瞒下去?”
ps:
感谢书友sunflower889的香囊。感谢书友four-k的评价票,五年前96第一本书的老读者了,真的很激动。
329章奉帐(三)
今天的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
求收求订求票票~~~~
------------------------------------------
夏颐卿没有回答,臻璇心中一沉,伸手握住了夏颐卿放在身侧的手。
突然之间,听到“叮铛”一声响,臻璇被惊了一跳,扭头看过去。
是放在博古架上的西洋钟,刚刚打了未初。
臻璇垂眸,稳了情绪,没有看夏颐卿,低声道:“二爷不是为了那些银子吧。”
不是疑问,是笃定。
夏家不缺银子,也断不会为了银子去私瞒了银矿,夏颐卿没打算报给官府定然有他的考量。
“七娘,”夏颐卿唤了臻璇一声,反手握住了相叠的手,安抚道,“玫州知府姓黄,他从小是跟着姨夫姨母的,他姨夫是前任的工部侍郎杨大人的幕僚。那位杨大人是……”
“惠昭仪的族叔……”不用夏颐卿继续说,臻璇也已经明白了。
银矿里的银子,不是为了夏家留的,是为了七皇子。
拥立之功不是简单的站位就可以的,是要去付出,要去营谋,一家老小的一切都押在了那个人身上,选对了,荣华富贵,选错了,万劫不复。
京中几位皇子还未到真正的水深火热,但未雨绸缪是必须的,况且,夏家被那位爱子心切的皇上逼得没有退路,就好像从前的郑阁老,只能让幺女下嫁夏家来表忠心。
而这一回,夏家除了让七皇子爬上去之外,别无他路。
夏家手中有钱,与七皇子是姻亲,若是七皇子倒了,新皇难道会留下夏家?
与其把银矿jiāo回官府。不如私采供给七皇子。
臻璇轻咬下唇,问道:“祖母那里呢?也是这个意思?”
夏颐卿颔首,见臻璇的眉头微拧着,他放开jiāo握的手。扣着臻璇的肩拥了拥她:“外头有我,你听过就算,别挂在心里。告诉你不是为了叫你担心的。”
臻璇把头靠在夏颐卿肩上,轻轻应了一声。
道理她都知道,青崖庄子的位置太偏,私采四年了外头都不晓得,即便是作为东家,夏颐卿和郑老太太也是花了那么久才弄清楚了入口,只要庄子上没有叛徒,就不会招人眼。
即便是万一有了风声。黄知府不是傻子,他的姨夫姨母跟着惠昭仪的娘家杨家,夏颐卿与七皇子是连襟,他老寿星上吊活腻了才会来搜山。
可知道了,也是会挂心的。
夺位的战争很残酷。很多事情不是她们这些坐在后院里的太太、nǎinǎi、小姐们能弄明白的,但这些又和她们很近,近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带来灾难。
只是,避不开的。
臻璇清楚知道,臻琳多舛的婚事,自己被指婚,皆是为此。
况且。无论是躲避还是迎击,敌人都在那儿,国宁寺那一日的惊魂她没有忘记。
靠利益、姻亲、权势,拴在了一条船上。
而臻璇现在能做的,就是打理好天一院,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不叫夏颐卿多担心。
抬起手揽住了夏颐卿的后背,臻璇稍稍弯了唇角:“好,我听二爷的。”
夏颐卿在臻璇头上啄了一口,而后放开她,唤了守在外面的执棋。
执棋进来。行礼之后她就垂着头,站在外头她听不清里头主子们在说什么,也不敢听,从始至终里头没有大动静,想来不是争执,这叫执棋略松了一口气。
夏颐卿还有事情要做,吩咐执棋伺候好臻璇,就先去了前院。
臻璇还坐在榻上,示意执棋扶她躺下。
执棋拿了引枕替臻璇垫上,柔声道:“nǎinǎi,刚才陈妈妈来问,罗家父子明日来奉帐,nǎinǎi可方便?”
“也好,就明日吧。”臻璇答道。
翌日,罗家父子来得不算早,比起其他大清早就在门房候着的管事,他们迟了一个多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