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嘴时,只见秦泊南笑了笑,淡声开口:
“是因为在雁来山的事,那一次你也在场,应该记得吧,刑部接到密报,说帝都里有青莲教的余党正在潜伏,伺机作乱,皇上派护国候去剿灭青莲教的余孽,于是林公子和安乐侯自愿为诱饵,因为那一次逸儿很意外地帮了不少忙又算是变相救了安乐侯和林公子,护国候复命时便在皇上面前提了一提,皇上龙颜大悦,想起他以前的事,就把他调去骑兵营做参将了。”
“那不是很好吗?”阿依心中一喜,看来不管怎样阻拦,秦逸最终还是回到了他想回到的位置上。
“我已经求皇上收回成命,皇上也答应了。”秦泊南淡淡地说。
阿依一愣,满眼不解地望着他,她觉得秦泊南在秦逸这件事上显得过于固执了,尽管他是在担心秦逸的安危,秦逸虽然是秦泊南过继的长子没错,但秦逸也是秦逸去世的父母在这个世上留存的唯一骨血,秦泊南担心他会出意外不想让他去参军也是可以理解的,然而秦逸他本人那样坚持,他有自己的思想,他的心压根就不在百仁堂上,在这样的情况下秦泊南还是如此固执就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了。
“并非只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秦泊南望了望她的脸,撤回目光,眼盯着面前的书籍,淡淡说。
阿依一愣,越发迷惑地望着他。
“百仁堂已经一百年了,作为大齐国最大的医馆yào堂以及最大的yào材商,这一百年来积攒了太多的财富也积攒了太多的名望,诚然我们只是想治病医人,本着一颗良善之心,让更多的人受益,但无论是财富还是名声,这些在朝廷眼中我们并不怎么费力就能得到的东西,对朝廷来说却是很需要的。经过三十年之前与越夏国的那场仗,大齐国到现在仍旧没有缓和下来,银钱短缺,民怨载道,这个时候我们若是太出挑并不是什么好事。
假若我们安于现状,即使再富有即使在百姓中再有名望,我们百仁堂也只是卖yào看病的。然而家中若是有人想走仕途那就不成了,金钱、名声全有了,带着这些现在却还要挤进朝堂,一旦百仁堂当真这样做了,在皇上眼里,百仁堂就有了非常大的扰乱朝纲的嫌疑,这也是为什么父亲去世前分家时,老三会被从家里分出去,那时的他和逸儿一样,一味地想走仕途。百仁堂啊,其实手里还捏有好几张皇家一直想要的秘方。”
说到这里,秦泊南幽幽地叹了口气。
阿依眉头紧锁,她虽然尚不能理解其中的一些玄妙,但秦泊南解释得非常清楚,大概的意思她听懂了,沉默了一会儿,询问:
“既然如此,那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逸少爷难道不晓得吗?”
“他怎么会不晓得。”秦泊南一声苦笑,“只是年轻气盛,凡事都想拼一把,他坚持他只代表他自己并不代表济世伯府,然而家谱上他可是我儿子啊。”他单手托腮,极伤脑筋地叹了口气。
第一百六一章 暗愫
阿依沉默了半晌,如果百仁堂一味地治病卖yào,只要不经常进入皇上的视线,除非治错病,否则就不会被拿捏其他错处;然而若是秦逸为了自身一意孤行,假使皇上心胸宽大没出什么事还好,如果皇上哪天看百仁堂不顺眼,也许会直接先拿秦逸开刀再来收拾百仁堂。
“先生时常进宫替皇上诊治呢。”她想了一会儿,开口说。
“嗯。”秦泊南淡淡地应了一声,“这个爵位就是因为治愈了皇上的病才被封赏的。”
“先生说百仁堂有皇上和朝廷想要的秘方,yào又不是能混吃的,是什么方子会让皇上那么想要,难道是长生不老方?”阿依好笑地问。
秦泊南眼望着她,不语,阿依笑着笑着,笑容开始僵硬,紧接着表情完全严肃下来,愕然地问:
“真的假的?”
“就是因为不知真假才头疼,从太祖皇帝到先皇再到当今皇上,全部爱好丹yào,喜钻研长生不老的飞升之术,百仁堂的确有一张祖传的方子,先不说那个丹yào是否有用,里面的成分就是皇上不能服用的,然而皇上却总是不信。”
“没吃过时不信,吃过不就信了。”
“若是当真吃过了,我们这辈子也就都到头了。”
阿依闷了半晌,努力往好的方面想,劝慰道:“先生你也不要太忧心,皇帝嘛,再怎么说也不会因为一张根本不能吃的丹方就对济世伯府产生不满。”
“不止是一张。”
“还有什么?”阿依愕然地问,百仁堂究竟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还有一种dú,撒下去之后所到之处五年之内寸草难生,一旦接触到人的皮肤必死无疑,死状凄惨,过程恐怖,没有解yào,比两百年前的月籽藤战役的后果更难预料。虽然说可以用在战争上,但那种dúyào非常危险。我担心会引起严重的后果,所以一直都在说那个yào方的制法已经失传了,我配不出来。皇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必是不信的。其实那份yào方本来是一张能让人起死回生的yào方。后来不知道被哪位先人改成了杀人的dú方。”
阿依凝眉沉思着,等了片刻,见他不再说话,问:
“还有吗?”
“没了。剩下的我都jiāo出去了,像专治马匹跌打损伤的方子,专治人跌打损伤的方子,专治人刀剑外伤的特效yào方,之后就被瑞和堂趁着制yào的工夫全部窃去了,再之后连改都没改竟然就在瑞和堂里开始售卖了。”他如数家珍地说着,说着说着就有点郁闷。
“真无耻!”阿依讶然结舌。紧接着义愤填膺。
“所以你今后少跟瑞和堂的那个人来往,撇开瑞和堂不说,单单是那个人看起来就有些古怪,你总是和他凑在一起,说不定会遇上什么危险。”秦泊南极为罕见地警告了句。
“是。”阿依乖乖地应了。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了半晌,秦泊南轻轻叹了口气,道:
“以前的事也就罢了,没什么是不能忍耐的,只是逸儿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行。他啊,太心高气傲。亦容易自恃过高,功利心又强,这些是最让人担心的地方。这个家里他兄弟少,也全都说不到一块去,他平时似与你走得比较近,若是有机会。你好好劝劝他。”
阿依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叶妈妈隔着帘子在门外通报:
“伯爷,太太命人把伯爷要的画像全部送过来了。”
“拿进来吧。”秦泊南淡淡应了句。
叶妈妈挑起帘子步进来,怀里抱着大约七八卷画轴以及一份蓝封名册,规规矩矩地放在秦泊南面前。又退了出去。阿依狐疑地望着秦泊南将其中一卷画轴展开,卷轴上画着的竟然是一名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的男子,她微微一愣,不解地问:
“先生,这个人是谁,你拿这么多男子的画像要做什么?”
“待过了年无忧就要及笄了,也是时候该开始为她挑一门好亲事了,我让太太先筛出来几个好的由我亲自过目。”秦泊南将画卷一张一张地展开来,铺在桌上,清一色的青年才俊,五官端正,仪表堂堂,眉宇间均透着凛然的正气,不过就长相上来看全都是构不成美男子的那种,可见寇书娴在挑女婿时好像并不把容貌放在主要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