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
饭后,刚刚在席上敬了秦泊南两杯酒,面染红晕,人比花娇的四姨娘率先起身,从丫鬟手里接过一只金丝楠木匣子含笑走到秦泊南面前,屈了屈膝,递给他,带着自信与高傲,清脆地说:
“这是婢妾送给伯爷的生辰礼物,婢妾恭祝伯爷福如东海,平安吉祥。”
按理说秦泊南过生辰,就算是要送生辰礼物,也应该由寇书娴这个正妻先开始,由四姨娘开始规矩似乎就乱了,然而寇书娴并不在意,坐在秦泊南身旁自自在在地饮茶,看都没看四姨娘一眼。
四姨娘送出礼物之后,眸光故作不经意地向寇书娴身上一瞥,然而看到的也只有淡然自若,胸臆间不由得窝出了一股火。
秦泊南见寇书娴没说什么,他也就没说什么,含笑接过来打开,里面只是一张薄薄的宣纸,然他并没有恼怒,反而将里面的纸张取出来,展开。这举动让四姨娘唇角的笑容更深,她悦声道:
“婢妾听闻帝都城外伤寒症闹得很厉害,即使用了yào依旧有许多人被感染,皇上大为震怒,伯爷亦心中忧虑,连除夕夜都没办法回府。婢妾日前曾去城外的灾民安置所为患了伤寒的人诊治过,这是婢妾在娘家传下来的治疗伤寒的秘方上经过改进得出的,伯爷不妨将这方子用在伤寒病人身上试一下,婢妾觉得一定会有效果的。”
“你出城了?”秦泊南皱了皱眉。
“婢妾也是希望能为伯爷分忧。”四姨娘含笑,从容不迫地回答。
“你的好意我领了,只是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至少提前告诉我一声。”
“是。”四姨娘眉眼带笑。
“我会试试看。”秦泊南盯着手里的yào方说,“若是有效我必会打发人回来告诉你。”
“是。”四姨娘微笑着回答。
“谢谢你了。”秦泊南对她淡淡地说了句。
“是。”四姨娘嫣然一笑艳倾城。
“四姨娘也是大夫吗?”阿依微怔,凝眉,悄声问芳怜。
“据说她的娘家原来是大齐国赫赫有名的医族世家,她的父亲曾比东家的父亲有名得多,只是她的娘家到底是谁家,东家从没提过。她自幼习医,传说医术很好,不过她治病我没看过,宣少爷病了时她还总是派人来请东家去看,谁知道她搞的是什么名堂?!”芳怜言语中对四姨娘颇为不屑。
阿依扫了四姨娘一眼,又看了一眼在秦泊南怀里撒娇的秦宣,垂下头,红唇抿了抿。
寇书娴还真送了套衣裳,秦无忧亦做了一双鞋子,月姨娘送的是一柄她亲手画制的折扇,秦无瑕不擅长针线,老老实实地手抄了一部《金刚经》,因为秦泊南平时很喜欢看经书。秦逸虽然还在和秦泊南生气,不过还是送了一幅《万寿图》,就连秦宣也送了一幅自己画的画。芳怜亲手配了一盒丸yào,紫苏送了一瓶自酿的yào酒。
现在只剩下阿依和春姨娘没有任何动静,春姨娘刚刚离席去吩咐丫头们撤残席泡茶端点心,忙完一切时回来正赶上芳怜送完了寿礼,不禁有些窘迫,尤其是月姨娘的瞪视下,怯生生地存在感极弱,她绞着双手立在一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也准备礼物了吗?”秦泊南望着她满脸尴尬,问。
春姨娘没想到他会先开口跟她说话,脸微红,胆怯地点点头。
秦泊南朝她伸出手,春姨娘微怔,望着他伸出来的手,眼圈竟然微微发红,犹豫了片刻,从怀里摸出一枚绣着五色鸳鸯的精巧香囊,既紧张又有些不好意思,战战兢兢刚想递过去。
“伯爷素来喜欢清淡颜色,绣了个鸳鸯这么俗气的纹样,春姨娘让伯爷怎么戴出去?!”四姨娘忽然yīn阳怪气地冷笑一声。
第一百七章 香囊
春姨娘显然没想到这一点,她只是觉得五彩丝线更鲜亮喜庆,更适合庆贺生辰,而那双鸳鸯纹样其实也是她将自己的心意缝进去了,然而现在被四姨娘这样讲,一桌子人又全都在看着她,本就自卑胆小,这一下更是觉得自己太尴尬狼狈,被一群小辈看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下意识就要缩回手。
秦泊南已经将春姨娘手中的香囊接过来,对着她微微一笑:
“偶尔鲜亮一下也好,谢谢你了。”
春姨娘的脸刷地红了,波光盈盈地望着他,让阿依觉得若是此刻没人,她一定会捂住脸哭起来。
四姨娘脸黑如炭,月姨娘亦差一点揉碎了帕子。
秦泊南对待妻妾很温和,无论是哪个妾室,无论他喜不喜欢。其实阿依并不觉得这样做不好,不管这些姨娘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入府的,她们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一个,那就是将这一生全部消耗在这座府邸里,无论生死她们都是属于这座府邸这个姓氏的,这样的她们值得被温柔地对待,温柔亦是一种尊重。她绝对很讨厌那种把妻妾当成玩物,只要不喜欢就可以很随便地把人丢在一边,任其自生自灭,那样的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不讨厌秦泊南的温柔。
只是……
阿依的心脏重重地沉了沉,藏在桌子下的手轻轻地捏了捏,捏住了袖袋里那枚并不怎么起眼的香囊。
“你呢?你没准备寿礼吗?”芳怜很意外地问。
秦泊南听到了芳怜的话,向阿依望过来,这让阿依慌了一下,紧接着不自觉地避开秦泊南投来的目光,咬咬牙,结结巴巴地说:
“因为、因为我知道先生的生辰时已经很晚了,之后又有许多事要忙,所以、所以就没准备完,来年我会给先生补上的!”她强调地说出最后一句。眼睛却始终没有望向秦泊南。
秦泊南亦有些意外,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莞尔一笑,对她说:
“无妨。原是我没告诉你。”
阿依觉得自己这样子不看他很是怪异,但又不想去看,因为她现在的心跳得很混乱,于是她索xìng直接垂下头去,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的袖口,好像上面开花了似的,脑袋冲着秦泊南,慢吞吞地点点头作为回应。
秦泊南望着她,讶然扬眉。
气氛似乎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怪异。
筵席散去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这个时辰若是还出城去肯定回不来。现在这个天气又无法露宿野外,于是阿依和秦泊南都觉得在家里睡一晚上,第二天再出城更好。
芳怜和紫苏直接出门了,芳怜是回百仁堂去配yào,阿依不在订单已经堆积如山;紫苏并没有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急着出门去。至于其他人因为都住在二门内,所以在筵席散去时也都各自回房了。只有阿依和秦泊南住在垂花门外,于是走着走着东西夹道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秦泊南在前面走,阿依垂着小脑袋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西方残阳如血,晚霞烧红了天空,秦泊南负手看了一会儿斜阳,忽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很纳闷地问: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