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默已被带下城头去疗伤。
敌军全部聚集在南城门下,攻势愈发猛烈。
霍天北俯视着城下,眼中杀气越来越浓,他转身沉声问道:“贺冲何在?”
一人疾步奔上城头,拱手施礼,“侯爷,五百人手等待侯爷吩咐。”
顾云筝侧目相看。贺冲样貌很是寻常,只有一双眼不同于常人——细看之下,会觉得像是毒蛇的眼睛,泛着刺骨的寒意。
“杀出去!”语声刚落,他看到敌兵后方出现了一支队伍。
大约五百人左右,但那不是贺冲手里的人,俱是黑色劲装黑色骏马,凝聚成一股森寒的杀气——不同于军兵作战时的杀气,军队的杀气之中有着视死如归的豪气,可这些人的杀气则是来自于对生命发自心底的漠视。
顾云筝看向燕袭。
燕袭微一颔首,“夫人吩咐之后,我转告顾衡,这些人是他交给我暂时调遣的。”
顾云筝感激地一笑,对霍天北道:“自家人。”如果不是能够略尽绵薄之力,她也不会与他一同前来。
霍天北即刻做出部署:贺冲及当地总兵率领一千五百人走东城门杀出城外,余下的一千人守城。
加上敌兵后方的五百人,与敌军一万人交战的人手不过两千。但是没有人有异议,每一个军兵都是士气高涨欣然前往。霍天北戎马生涯之中,不乏以少胜多的战事,若有之处是取胜的难易程度。
霍天北c顾云筝站在城头观战。燕袭取来一支令旗,打旗语指挥五百人手。
顾云筝在这之前,从未见过真正的沙场厮杀,而贺冲c燕袭良方人手融入沙场的场面,令屡经战事的军兵都大为震动。
贺冲的人手每人一柄弯刀,招式大同小异,出手果决狠辣,真正的杀人如切菜一般。
燕袭的人手善骑射,冲入敌军之前箭支连发,杀入敌军之后用的则是链子刀,既能做兵器又能做暗器。
这两方人手使得敌军军心不稳,余下的将领c军兵士气更盛,愈发骁勇。
敌军至此时已无心攻城,忙着应对两千名如狼似虎的人,守城军兵以弓箭手居多,霍天北一声令下,箭雨落入敌军。人手虽少,却是前c后c上三方夹击。
倒地毙命的敌军越来越多,夜风中的血腥气越来越浓。
也许是在梦境中一次次看到血流成河的场面,也许是性情中本就有是啥嗜血的一面——顾云筝原本以为自己会因这样惨烈的场面c这样浓烈的血腥气作呕,而事实是她没有,只是为以少对多仍然势均力敌且逐步占据上风的局面欣喜,只是为看到某个铁血儿郎负伤而揪心。
霍天北对于战局有着微妙却精准的预感,并不担心落败,他只是一直凝眸看着燕袭的五百手下,目光逐渐变得深沉难测。
方克先是亲自应战鼓舞士气,之后几次三番下令撤退,怎奈对手步步紧逼,麾下人手又非久经沙场的精兵,撤退的命令不过是加速人手伤亡的数目。厮杀多时,眼看已经伤亡三成以上,他没了信心,又气手里的人不争气,有了带着亲信撤退的打算。可是如鬼魅出现在后方的五百人却是齐心协力封锁他的退路,屡屡以弓箭c链子刀袭击。他没丧命,却受了伤。
此时,城头观战的霍天北抬手,“取弓箭。”
燕袭如今是顾云筝的小厮,以往却是跟随霍天北征战的将领,不需霍天北说什么,便知他意欲何为。他打旗语,命手下将方克逼至城门附近。
擒贼先擒王,取了方克性命,敌兵便会成为一盘散沙。
弯弓,引箭,箭离弦。
前一刻在挥刀厮杀的方克,扬起的手臂定格,颈部被利箭穿透,猛然栽下战马。
敌军或是成了丧家之犬四散奔跑,或是缴械投降。
战事已无悬念,日后要做的不过是清除逃走的余孽。
燕袭的五百手下齐齐退后,如来时一般离开。
贺冲几名手下追寻而去。
顾云筝看到这情形,笑着问燕袭:“那些人的来历你不能告诉我么?我估摸着贺冲的人应该能追到他们的落脚处。”
燕袭苦笑,“我又何尝不想知道,但是这是顾衡寻来的人,他不肯告诉我的事情很多。”
顾云筝挑了挑眉,这就没法子了,只能等待贺冲手下的回信了。她记挂着徐默的伤势,快步下了城头,去看望徐默。
徐默身上的箭已经拔出,他此刻陷入了昏迷。问过军医,军医不敢担保徐默一定无事,只说已尽了全力,用了最好的药,之后只能看徐默的造化。
自去年秋日到此时,她几乎每天都会看到徐默,他笑嘻嘻的跟着她出门游走,笑嘻嘻的向她通禀大事小情。
这样熟悉的一个人,这样不遗余力地帮衬着霍天北与她的一个人,她不能漠视他的安危,只盼他能逃过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