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搬了把椅子，坐在徐默床前，静静地看着他，总是想着也许下一刻他就会醒过来。

天色微明时，霍天北走进来，静默相看。

徐默做他的小厮已有十年。陪着他住在别院，捱过最孤寂的岁月；陪着他走过烽火狼烟，醉卧沙场。

名为主仆，实为朋友。

他放在心里的人本就不多，他不想看到谁离自己而去。

可到此时，能做的不过是等待。

顾云筝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他会醒来。”

他敛目相看，温缓一笑，点一点头。

贺冲在门外道：“禀侯爷，付双成已经找到。”

顾云筝有些困惑。付双成本就在柳城，为何还要寻找。

霍天北为她解惑：“大哥离开之后，她就离开了在城里的住处，也许是要大哥心急，为了她返回来。大哥要我留心此事，这次过来就顺便让贺冲寻找她的下落。”

顾云筝并不意外，因为在她心里，付双成是不能用常理来看待的一个人。看得出他记挂着徐默，她起身道：“是不是要把付双成放在我们身边照看着？”

“对。你去吧，将她安置了，你也歇一歇。”

“嗯。”

返回住处，付双成也被带过来了，顾云筝让人给她安置了住处。

用过早饭，燕袭过来说了一档子事：

在柳城几十里外，有人发现了三个女孩，两个已经被杀，余下的一个负了重伤奄奄一息，盘问之后，才知三个人是一主二仆。活下来的女孩是柳城一名官员的长女，连夜出城是要去中原寻意中人。方克之所以忽然急行军而来猛烈攻城，便是因为得知了女孩的身份和城中有多少军兵。

女孩在被送回柳城途中死去。

让人不知该作何评价的事情。

顾云筝和衣歇下，一夜未眠，实在是乏了。

付双成也是一夜未眠，却精力旺盛，把所住房间内能摔的东西都摔了。

半梦半醒间，有人前来通禀，徐默醒转，吃了些东西。顾云筝愈发心安，含着笑安心睡去。醒来后听说付双成吵着要见她，便让人把人带过来。这些日子不见，付双成消瘦了一些，一言一行还是让顾云筝心生反感——

“为了蒋晨东那点儿财产，你们夫妻齐齐竟齐齐跑过来平乱。”她如实说。

顾云筝吩咐人传饭，坐到桌前才道：“说话太不讨喜，换了我是蒋晨东，也会寻个借口逃之夭夭。”

付双成立时现出怨怼，“他为何离开，你又怎么会晓得。”

顾云筝悠然一笑，“那你故弄玄虚做什么？”

付双成眼珠一转，趋步到了顾云筝近前，语声转低：“你不少事情我都听人说过，我平日里又没什么事，难免多思多虑，到了今日很是疑惑——你一个武痴，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太夫人曾经指证你借尸还魂，我越想越觉得她老人家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顾云筝轻笑，“嗯，其实我也这么想。”

付双成又道：“侯爷找到我，少不得因着蒋晨东的托付把我放在你们近前照顾。我不希望如此，心绪烦躁之下，说不定就会用你的事做个消遣。太夫人斗不过你，我却不见得斗不过。”

顾云筝笑容灿烂，“你提过的把柄是指此事？那可要尽快行事。”

“我明白，你有恃无恐是因当初侯爷偏袒你。可这件事如果是我着手，侯爷就不能不疑心了，到时即便你巧舌如簧，怕是也难以自圆其说。”付双成语声一顿，“若是不想再次惹上事端，你设法把我送出柳城去漠北怎样？”

“去找蒋晨东？”

“对。”

顾云筝唤人进门，吩咐道：“把她拎回房间去，没侯爷的吩咐，不许她出房门半步。”之后才对付双成道，“你有什么话，只管当面与侯爷细说。日后再与我耍这种手段，别怪我把你这张嘴撕了！”

她厌烦付双成，但是真正恼火的却是蒋晨东。不明白他为何要和这样一个女子纠缠不清——与付双成这样的人发生了什么，要么就不顾世俗把她娶回家，要么就给她句准话让她死心，这样不明不白的，她怎么可能安生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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