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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艰辛生存 免费阅读

梁雪完全是个购物狂,她买东西就像她每天都要吃饭一样正常到已成为一种本能。她知道自己是个美人,因此希望所有漂亮的衣服都能穿在自己身上,所有美丽的首饰都能戴在自己身上,所有昂贵的化妆品都能涂在自己脸上。只可惜她的钱不够,却太高,这让她非常不幸地成为终身“月光族”,但她并不在乎。槟榔想幸亏她没办信用卡,不然不出一个月她非诈骗银行不可。

槟榔也喜欢漂亮衣服c首饰和化妆品,然而她对这些物质的却远远抵不过她希望储备金钱的愿望,为此她很少去商场,也绝不会靠近那些能点燃她的东西。

梁雪是通过花钱找快乐,槟榔则是通过存钱找快乐。

可现在和梁雪在一起,这就不一样了。因为每当梁雪试过一件漂亮衣服后,她就会叫槟榔也试试,或者碰到她认为槟榔穿起来好看的衣服也会一个劲儿地怂恿槟榔去试。人是最禁不起诱惑的,更何况爱美是女孩的天性。很快地,槟榔在一次次地进出试衣间中找到乐趣,她看着落地穿衣镜里自己穿着时髦的衣服,比那些同样赶时髦的人好看得多。穿上那些色彩斑斓的衣服,她是那么地漂亮。

听着梁雪口中复杂的服装搭配学,她既兴奋又要装作对此毫不在乎。女性渴望拥有美好事物的已在这短短一天之中悄然长大,她意识到了,也很努力去控制,可就是不想拔掉它。

令她惊讶的是,梁雪对于国际一线品牌如数家珍,虽然她没一件名品,可却能倒背如流。下午时她陪槟榔去买手机,槟榔因为买了最便宜的普通机,结果遭到梁雪和店员的一致鄙视。梁雪道:

“你干吗买这么便宜的手机?难看,又功能不全。”

“我只要能打电话就行。”

“那也该买好一点的。”

“你的手机多少钱?”

“我的?四千五,诺基亚。”

“四千五?”她相当吃惊,她长这么大也没一件这么贵的东西。

“是啊。”梁雪却不以为然。

“你把两个多月的工资都花在一部手机上?”

“那又怎么样?你不觉得我这部手机很好看吗?”她晃晃自己的手机,扬眉。

“我可不敢像你,我必须得存钱。”槟榔说。

“对我来说,现赚现花才实际。”梁雪道。

槟榔没说什么,可觉得她这种理论早晚会吃亏。两人继续在街上闲逛,直到脚酸后,才一起回到梁雪家。

这是一间极小的公寓,进门后左边是开放式小厨房,右面是卫生间,离门口半步远的地方就是卧室,里面有两张紧挨着的生锈的双层铁架床个摆满化妆品的方桌和一只拉链衣柜,几样东西将卧室塞得满满当当,显得压抑拥挤。屋子很乱,地面和上层床铺满是鞋盒和各种时尚杂志。梁雪把袋子往床上一扔,头朝下倒在床上:

“唉!累死我了!”

“哇!你有这么多鞋!这么多杂志!这么多化妆品!”槟榔惊叹。

“你看我的衣柜!”梁雪一指。

槟榔走过去拉开衣柜,只见里面挂满了衣服,底下还摞着一堆衣服:“这么多衣服,简直像搞服装批发!”

梁雪哧哧地笑,从窗台上拿过一盒香烟:“我把所有钱都用在这上了。会抽烟吗?”她取出一根叼在唇上,把烟盒递向槟榔。

槟榔看了看,从里面取出一根叼着。梁雪用打火机帮她点燃,看她熟练地吞云吐雾,惊讶地笑问:

“你怎么也会抽烟?”

“我十四岁就会了。”槟榔笑答,“从我爸的烟盒里偷的。”

“你爸是干什么的?”梁雪点燃唇上的烟,问。

“不知道。”

“不知道?”

“他跟别的女人跑了。”她靠在旁边的床上,“就因为他卷走家里的钱跟别的女人跑了,所以我没办法继续上学,只好出来端盘子。”

“你没问他要抚养费吗?你还没成年,可以找他要钱。”

“找他?”槟榔哼笑道,“他亲口对我说的,他已经把所有钱都给那个女人了,这意思就是他一分钱没有,他没办法负担我的费用。更何况我找过他那一次之后,都不用再去就知道他现在肯定又和那个女人跑到别的地方去了。”顿了顿,她问,“你呢?”

“我?”

“嗯。你怎么一个人住?你父母呢?”

“我十二岁就从家里跑出来了。”梁雪洒脱地道,“我两岁时我妈和别人跑了,我寄养在爷爷家。六岁时跟着我爸,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我后妈天天打我,九岁就不让我上学了。我只能出去捡破烂,顺便还要伺候我全家。所以我就从家里跑出来,四处流浪。”

“你后妈虐待你?”

“看这儿!”梁雪摊开左手心给她看,上面有一道四厘米长的疤,“因为过年时偷吃妹妹的一块糖,我后妈用剪子在上面戳的。”

“靠!她也太狠了!”槟榔吃惊地说,“她还是不是人?!”

“哼!”梁雪笑笑,躺在床上道,“现在不是人的人多了,他们连当畜生都不够格!”

“那你已经出来五年了?”槟榔沉默了一秒,问。

“可不是嘛。”梁雪吞吐着烟圈,回答。

“那你怎么活着?”

“靠打工啊,有手有脚还能饿着不成?我从家里出来先到威海,在那儿的餐馆打了两年工,老板娘很好,包吃包住。后来跳槽到一家娱乐城当女招待,接着跟店里的姐姐来这边打工,她家住这儿。来了之后在一家酒吧当服务员,后来因为老板成天骚扰,只好放弃高薪出来。后来那个姐姐去了南方,我在一间饺子城打工。再后来饺子城出兑,这里原来是宿舍,室友全走了,我就自己把这儿租下来了。”

“你被老板骚扰过?”槟榔居然像找到了知己一样。

“嗯。他是个老流氓,里面的服务生都被他摸遍了。他给我二百块钱让我跟他上床,我呸!我去当妓女也不会这么便宜!”

她说得粗俗,但却很直接。槟榔“哧”地笑了。

“你笑什么?”她问。

“你没同意,他没强迫你吗?”

“有啊!我跑了!我才不会为二百块和那种人上床,他把我当白痴,想用二百块打发我!所以我就不干了,后来一直都找女老板。你笑什么?”梁雪面露疑惑。

槟榔笑得前仰后合,被香烟呛得直咳嗽,没想到她居然碰到难姐难妹了。那件事一直堵在她心里成为她的一种障碍,她一直说不出来很难受,可现在她能一吐为快:

“我上次碰到的那个给我五百块,所以这次我才想找女老板。”

“你也遇到这种事啦?”

“嗯。”

梁雪沉默一阵,扑哧一笑,说:

“我还以为只有我碰过这种晦气事,没想到我们俩一样。”

“那次可把我吓坏了,我谁也没敢告诉,连工钱都没敢去要。”

“我倒是去了,结果被赶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哧”地笑了。梁雪抽口烟,槟榔笑问:

“所以你是在夜总会学会抽烟的?”

“嗯。她们都会,所以我也沾上了,不过我没瘾。”她吐出烟圈,“因为太无聊所以抽着玩。你呢,你怎么会沾上这玩意儿?”

“我太郁闷了。我爸妈从前总吵架,吵得我头疼。有一次我看到我爸的烟盒在那儿,就偷拿一根,晚上一边听他们吵架一边在被窝里抽烟,感觉能好一点。但我从来不买,太贵,浪费钱。”

“我倒无所谓,钱不花,留着干吗?!”

“我是想我不能一辈子总给人家端盘子,所以我要存钱,等钱存够了,我就去干别的。”

“你想去干吗?”

“我还没想好。”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你想干什么?”

梁雪伸手抽出一本杂志翻着给她看,笑道:

“我要当一个明星,影视歌三栖明星!住在大房子里,用迪奥化妆品,挂蒂梵尼钻石,穿迪奥的衣服,拎lv皮包,喷着issdi一r香水,出门开宝马坐宝马,回家有一大堆佣人伺候我!”

“哇,你的梦想可真高!”

“反正都是想,干吗不把目标定得高一点?”

槟榔心里一动,过了一会儿,笑道:

“知道我的最高理想是什么吗?”

“什么?”

“出国留学,到美国去,在斯坦福大学拿到心理学博士学位。”

“斯坦福大学?”

“嗯,全球知名的高等学府。那是我在图书馆看一本介绍大学的书时看到的,那里的心理学系相当出名。”

“真没看出来你居然喜欢念书。念书有什么用?大学毕业也找不到工作,只能去当服务生。”

“从斯坦福毕业肯定就能找到工作了。”

“你会英文吗?”

“不会。去了就会了。”

“这个听起来也很难。”沉默几秒,梁雪说。

“是啊。”槟榔附和道。

“不过只要努力,一定会实现的!”她笑道,那笑容非常天真。

槟榔望着她单纯的笑容也笑了,顿了顿,接着说:

“不过那是我以后要实现的梦想,我现在就想多攒点钱,将来去学点什么有用的,那样就能安定一点,说不定会比现在赚的更多。然后我再攒钱,开一家小店。等我发财了,我就可以出国留学了。”

“我从前倒是去做过群众演员。”梁雪将手放在头顶,换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床上,“我辞职做了一个月的群众演员,跑到影视城门口去。可不是每天都能接到活儿,而且即使接到工钱也特别少。我挺一个月就挺不住了,如果我不上班,用那个做全职我就得饿死。别人可能有父母能帮忙补贴一下,但我不行,我连床位都租不起。还有我在夜总会时,一个没听过的制作人曾经在我帮忙串场唱歌时发现了我,带我去参加他们公司举行的一个培养新人的比赛。结果我只唱两句就被他们赶下去了,因为那场比赛只是走个形式,被选上的人已经内定为负责人的女儿了。”

“这么黑暗?!”

“是啊,所以我打算找机会去参加选秀。”

“选秀?”

“嗯。你看现在选秀成名的人多多,像这个凌水伊,”她指指杂志的封面人物,“她就是选秀出道的,你看她现在多红。据说她从小学跳舞,会二十多种乐器,不过是个生活白痴。可有人说她是内定的,因为她爸爸是银行家,她姑姑是制作人。”

“我也听说选秀里都是有黑幕的。”槟榔接过杂志道。

“这我不相信,公司举办的不是公开的可以造假,但在电视上比赛,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怎么可能有黑幕?我非要去试试不可。我在夜总会上班时,有个歌手后来就被签下了,她唱得还不如我呢!”

“你会唱歌?”

“当然啦,不然你以为我是在做白日梦想当歌星啊?!你看!”她把烟在烟灰缸里捻灭,爬起来,从一个便携式dvd边拿出一张玛丽亚凯莉的cd,笑道,“我会唱她的歌。”

“玛丽亚凯莉?!”槟榔吃惊地问。

“是啊,《ith一uty一u》!”梁雪扬眉,道,“我唱给你听!”说罢站起来,清清嗓子,微启朱唇,美妙的嗓音自喉底吐出。

那声音磁性c婉转c带着一种扣人心弦的感觉。槟榔都听呆了,她唱得真的很好听。

一曲唱罢,余音绕梁。槟榔赶紧鼓掌,刚要说话,可一阵“嘭嘭嘭”的敲门声打断她,她讶异地望向房门。不想梁雪忽然紧张地抓住她,用手示意她不要说话,接着又将自己的手机变为静音。不久,敲门声停止,手机的背景光亮起,有人来电。两人都屏住呼吸静默着,直到十分钟后,一切平息下来,梁雪才舒了口气。

“谁啊?”槟榔小声问。

“房东。”她亦用小声回答。

“怎么了?”

“我欠他三个月的房租。”

“为什么?”槟榔诧异地问,“房租很贵吗?”

“一月七百。”

“七百你都拿不起?你基本工资一千八呢!”

“问题是我的工资都被我拿去买衣服了。”

“你都拿去买衣服,一分钱不剩了?”

“嗯。”

“那你就不怕被赶出去?”

“当然怕了,所以我才没给他开门。下月一起还他,反正还有一个月呢,一起给也是一样的。”梁雪又倒在床上。

槟榔没说什么,只是她真觉得梁雪这种金钱观念早晚要吃亏。

后来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

冬天一点点临近,十二月,北方的冬季滴水成冰。

一天早上,天上飘起棉絮一般的雪花。

槟榔穿着三年前的棉服来上班时,刚好在门口碰到梁雪,她高兴地对她招手,而她却诧异地看着她身上穿的橙色大衣:

“这衣服好漂亮!”

“漂亮吧?我新买的!”梁雪美滋滋地转一圈。这时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又放回去,没接电话。

“很贵吧?”槟榔问。

“当然了,打完折一千四!”

“这么贵?”槟榔惊呼,“你又把昨天的工资拿去买衣服了?”

“哎呀!”梁雪的神色稍稍收敛,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笑道,“这是必要的投资。反正衣服很漂亮,对吧?”

“你的房租交了吗?”

“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梁雪笑嘻嘻的,挽着她走进去。

槟榔无奈地摇头,两人进去换制服,然后开始清晨的打扫,和其他人一起拿着拖把在地上不停地拖。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吵闹声,一名怀孕能有六七个月的女子从外面冲进来,像颗炮弹似的冲到正在擦楼梯的一个女服务员身边,一把抓住女孩的头发厮打起来,一面厮打一面破口大骂其“不要脸”c“贱人”c“敢抢我老公”之类的。

全餐厅的人都呆住了,被打的女孩一边反抗一边哭,就在这时,吴宽从楼上跑下来,一把将那名怀孕的女人拉到一边。可那女的不但不松手,还抓着他一面哭一面骂。从他们的争吵里大家听出来,原来打人的是吴宽的女友,已经怀孕了,可吴宽又和店里的一名小服务生发展了关系,女友从qq里发现这件事,于是跑来上演了这场闹剧。

最后的结局是吴宽被经理开除,因为破坏餐厅秩序。吴宽跟女友灰溜溜地走掉后,梁雪对槟榔小声说:

“你看,我说他很变态吧!”

“真的是!”槟榔“哧”地笑了。

又过了两天,槟榔轮休。早晨,她早早给母亲做好早餐和饭盒,母亲吃完后拿着饭盒走了,她则在家擦桌抹凳,然后抱起一堆积攒下来的衣服到水池边去洗。家里暖气不是很热,水又凉,即使戴了胶皮手套,没多久她的手还是被冻得通红。可她舍不得往里面加热水,煤气水费刚刚涨价,很贵的。

就在晾衣服时,手机忽然响了,她脱掉手套去看,是梁雪。她刚一接,梁雪就用哭腔说:

“槟榔!我完啦!”

“你怎么了?”槟榔吓一跳。

“房东让开锁的把我的门打开,还把我赶出来,扣了我的东西,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梁雪哭着说。

槟榔心里直叹气,她早知道会这样,埋怨梁雪也无济于事,只好问:“你在哪儿啊?”

“我在家门口。”

“你等着,我马上过去!”槟榔说完挂断电话,套上衣服跑出去,坐车往梁雪家赶。

来到梁雪家楼下,只见梁雪站在门口,寒风刺骨的天只穿着一件毛衣和一条棉裤,正在大北风里瑟瑟发抖。她走过去,她见她来了,扑上来“哇”地一声哭了:

“他们把我的东西全扣了,还说再缠着就报警!他们太过分了,连件衣服都不让穿,就把我赶出来了!什么都不让我拿!”

“谁过分啊?明明是你欠人家钱,还不打算还,把钱都拿去买衣服,这下子得到教训了吧?”

“我现在怎么办?”梁雪抽噎着说,“我没地方去了,他们连钱包和公交卡都不让我拿!我什么都没了!”

槟榔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心里直叹气,皱着眉头,又不能不管她,过了一阵,只好问:

“你欠人家多少钱?”

“两千一。”

“不是我说你,你一个月两千多,结果欠人两千一!”

“我以为我下次能存住钱嘛!”梁雪咧着嘴说。

“现在得到教训了吗?”

“得到了!”梁雪重重地点头,哭道,“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现在该怎么办嘛?!”

槟榔瞅她一眼,问:“你手头有多少积蓄?”

“三百。”梁雪怯怯地看她一眼,小声答。

“三百?你出来这么多年,最后就混到只剩下三百块?”

“我知道我败家!”梁雪一把拉住槟榔,像抓住救命草一样,“槟榔,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真的没办法!我被他们赶出来了,就剩三百块,既没地方住,他们也不给我东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啦!”

槟榔叹口气,她和母亲都发薪了,手头去掉房租和生活费,还剩一千九,本来下午打算给舅舅汇去还钱,现在看来只能缓一缓,幸好上个月已经还了一半。她问:

“你房东在上面吗?”

“在。”

“我告诉你,我手里的钱本来是要还债的,现在我先帮你垫上。我拿一千五给你,你从你那里留一百,把剩下的二百加上。我上去和他们说说,让你先把东西拿走一半,等下个月再把剩的四百还上。至于你,我看就你手头的钱你也租不起房子,现在房子一次三个月的地方越来越少,都是交一年的,有的地方还要押金,况且就算一次交三个月你也交不起。你搬到我们家去住,不过条件是你必须帮忙分担房租。而且你除了还你房东的四百块钱,还要把我的钱也还上。再有你得交生活费。房租一个月九百,我和我妈也算上,我们三个人,一人三百就够了。有四百的生活费,如果你打算不跟我们一起吃饭,只是合租,生活费你也可以不用交。”

“哇!你的脑子好快,这么快就算出来啦!”梁雪惊叹。

“这么穷不会算能行吗?像你那么早就出来,这么多年一分也没攒下,你就没想过你将来怎么办?你要同意,我现在去给你取钱。”

“好好好,我同意!”梁雪已经冻得直发抖了。

槟榔无奈地叹一声,去银行给她取钱,然后来到房东家敲门。房东打开门,是对中年夫妇,槟榔忙赔笑道:

“不好意思,我是梁雪的妹妹。我知道她欠你们钱,我是来帮她还的。希望你们能看在我们年纪小,赚得又不多的份上,我知道你们也不是想扣她的东西,就是想让她把钱还上。我们这里能凑一千七,剩下四百块钱下个月发了工资我们一定还,肯定还。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但看在你们也有孩子的份上,算帮我们一把。你们就扣一点东西吧,让她把常用的都拿走。我可以把我们的工作地址和电话都给你们,我保证下个月那四百一定还。”

“我们也不想扣她东西。”女人说,“可这丫头,一点不诚实!我们看她这么小,可怜她,缓一缓也行。可你看,这屋子里买的全是衣服,你就是买衣服,你也得把房租付了呀!怎么这么没心没肺!”

“是!她就是喜欢买这些东西,不过欠钱的确不对。所以这一千七您先收好,再帮我们缓一缓,让她把常用的拿走。剩下的东西,等下个月我们把那四百送来时再取。”

“行,你们收拾吧!”女人钱捏在手里,态度也爽快起来,“不过这丫头,真得改改乱花钱的毛病!”

“是。”槟榔赔笑说。

给了钱,又得到槟榔的电话和餐厅地址,房东也算可怜她们年纪小,就让她们自己收拾东西。梁雪的东西全是鞋c衣服c化妆品c洗漱用具和被褥之类的,连锅碗瓢盆都没有,梁雪说她向来都是出去吃早餐。家具也没一件是她的。可那些衣服打包起来足足装两个行李箱还没装下,槟榔只好回家去把自己的行李箱拿来给她装。最后所有东西装了三个箱子,还剩下鞋盒被褥。槟榔让她把冬天的被子卷起来,将装冬鞋的鞋盒用绳捆扎好,留下夏凉被大堆衣服鞋盒d和杂志。下次来取这些也一定是个浩大的工程。

到最后还是房东帮她们把东西拿下楼,槟榔拦辆出租车,司机帮她们把东西抬上车,来到槟榔家。

楼层在七楼,行李分两次才抬上去。梁雪放下箱子,从外到里打量这间房子,根本忘了刚刚的恐慌,笑道:

“你家真不错!从前我不是住十人一间的宿舍就是住筒子楼,我从没住过这种房子!”

“你买这么多鞋和衣服,到底干吗用?你又没男朋友,成天穿制服,买那么多衣服穿起来要给谁看?就算你是为了将来选秀,那现买也来得及,干吗平时买那么多东西?”

“我就是控制不住,看到好看的东西就想买。我也想存点钱,本来我还想去买台电脑,可到现在钱也没存起来。”梁雪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努着嘴。

“你真打算要去参加选秀?”

“当然了。”

“那你就该从现在开始存钱,不然到时候你拿什么维持生活?你总不能一边选秀一边打工吧?看你也不是没理想的人,怎么连钱都存不住?你难道没想过等你有一天做不了服务生时,你该怎么办吗?你就不想存笔钱改行,难道你要一直除了端盘子就是洗盘子吗?”槟榔背靠着桌沿,问。

“嗯。”她想了想说,“我呢,钱放在手里就管不住,所以才没一点积蓄。不然等我把债还清了,我把钱交给你,你帮我收着算了。”

“你应该养成自己存钱的习惯。等以后你每个月除了交房租和生活费之外,把剩下的钱拿出来存个百在一张银行卡里,剩下的钱再当零花钱。你就是要买新衣服,也不能一天买一次,你可以把钱攒在一起买。那样你一月存一千,一年一万二。你现在十七岁,等你到了二十七岁,如果这段时间能发横财当然好,不能发财,二十七岁时你也能有笔积蓄。”

“这倒是!”梁雪点头思考,“听起来不错!咦?”她的目光落在槟榔放在门厅的大书柜上,“你有好多书啊!”

“嗯。”槟榔扫一眼自己的书柜。

“我的书只有时尚杂志!”梁雪咧开嘴笑道。

“看那些东西除了能膨胀你内心的购物欲,根本不会有好处。认识名牌当然好,也增长见识。不过服务生就算不吃不喝十个月也未必买得起范思哲,就算买了也没地方去穿。何必要去迷恋那种东西过干瘾,等到你将来真成了大明星,那些东西自然就会来找你了。你那些杂志很贵吧?”

“我买的都是处理的,十块钱三本。”

“十块钱三本,送去废品回收也就几毛钱。”

“我可从没想过这些。我以前都住在员工宿舍里,工资发下来我就全花了,我身边的人都这样。”

“你都出来五年了,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混出来的。难道没人告诉你应该存一部分钱,以备不时之需吗?”

“没有啊,他们都跟我一样。”

“他们想一辈子做服务生,你也想一辈子做服务生?”

“当然不想,我是要当明星的!”

“那就行了。你先穷几个月吧,等你把钱还完就开始存钱。我是为你好才说的,赚的越少越该守住钱。像你这样大手大脚花钱,如果不改的话,穷困潦倒的日子还在后头。你就不怕有一天你露宿街头,找不到工作,又没有一点积蓄吗?”

“我没想过。”

“那你就从现在开始想想。走吧,先去给你买张床,你今晚不能睡地下。”槟榔穿上羽绒服。

“去哪儿买?家具城我去过,那儿的床好贵,我就剩一百块了。”

“我们当然不是去家具城。二手家具市场卖的东西很便宜,而且是八成新,价格很低。”

“是吗?我没听过。不过你妈能同意我住这儿吗?”

“有什么好不同意的?你又不是不交钱。况且我们都要上一整天班,晚上很晚才回来睡觉,多一个人也不会发现有多挤。”

“嘻嘻!”梁雪兴奋地笑说,“我还是第一次住在这种地方,你们家好干净哦!”她套上棉衣,和槟榔出去了。

槟榔带梁雪来到二手家具市场,这里她以前来过,因为她的书柜就是上小学时央求父亲好久,父亲才将她带到这里来挑的。一座很冷很旧的大市场,紧连着装饰材料市场,所以很乱。外面有不少小货车和民工,在寒风凛冽里瑟缩着等活儿。

两人到里面的大楼去,那里全是卖旧货的。经过一番仔细挑选,槟榔看中一个六成新带床箱的木床,很轻的那种,虽然做工粗糙,但睡一个女孩肯定没问题。关键是价位能让她们接受。

老板要价两百,槟榔讲到一百六。梁雪掏出她仅剩的一百块钱来付,槟榔说她来垫,让她以后还就是了。

随后雇辆小货车让工人把床拉到家去,并帮忙抬上楼,放在门厅里。这下可有得忙,槟榔把自家双人床里的东西全掏出来,和梁雪一起把床由竖放变为横放,接着把单人床抬到双人床旁边,使单人床刚好临窗。电视柜重新放到床脚对面,书桌则立在窗边。两人将新床擦净,梁雪把不用的东西全塞进床箱,槟榔的书桌成了她的梳妆台,然后她把被褥全铺在新床上。

收拾好一切后,天已经黑了。她摆好自己的枕头,摸摸新床特高兴,出来对正在阳台上做菜的槟榔说:

“我从没睡过木头床,以前总睡铁床,而且是上下铺那种,好多人睡一间屋子,又脏又乱。在前面那个公寓住的时候也是那种铁床,四个人住,又挤又闹,特讨厌。所以等她们走了,我才想把房子租下来。我不想再住宿舍。本以为自己住能消停点,可没想到消停几个月就开始欠租了。”她笑着,从衣兜里掏出烟盒,叼一根在嘴里。

“在我们家别抽烟,如果被我妈知道,她会以为你是不良少女。再说你以后不要总买烟,你不是没瘾吗,一盒烟就十块钱,这样下去你怎么存钱?”

“是哦。”梁雪想了想,把烟塞回烟盒,笑说,“我这人就是存不住钱,每次想得挺好,可一花钱就花冒。我本来想存钱买台电脑,可都想一年了,到现在也没买成。”

“你想买电脑?”

“是啊,有电脑上网,干什么都方便点。”

“那我们两个合买算了,等钱攒够一人出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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