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再回办公室,而是坐在包厢里一边喝热水,一边看其他人玩扑克牌。因为她不愿再和康爵独处,更不愿去想他们刚才做的事。时间对她来说则也是煎熬。胃疼,疼到最后已经麻木。
令她奇怪的是,康爵一直没有出现。就在她感到疑惑之际,他开门走进来,望着她苍白的脸,若无其事地坐下。也就在这时,她收到了他发来的短信:
药已经买好了,在你的办公桌上,一次吃一颗。你一定要吃药,别硬撑着,那样会更糟。
槟榔心头一热,可又觉得不安,抬头看一眼正在玩牌的他,他却没看她。于是她悄悄下楼,她实在是撑不住了。来到办公室,开灯,果然看到办公桌上有一盒胃药,而且已被兑好的水也放在桌上。她吃了一颗,用水服下,忽然觉得自己好多了。
楼上那群人一直玩到餐厅打烊,槟榔和康爵再无交谈,偶尔几次眼神碰撞,也被她不自然地别过头去给打断了。打烊之后,她坐在椅子上勉强给员工做了个简单的年度总结,这才下班。
她的胃虽然不疼了,可还是很不适,但她仍从容不迫地坚持到最后。直至餐厅关门,她与众人告别,开车往回走。没想到,回去的路上,她始终都能从后视镜里看到康爵那辆白色的跑车一直缓缓地跟在她身后。她心乱如麻,却又不愿停下来问他想干吗,只得随他。直至车子开进社区,他才没再跟着。她以为一切就此完结,不料就在停车准备上楼之际,一条来自于他的短信发过来:
回去洗个热水澡,早点睡吧,晚安!
很简单的话,却搅乱了她心湖里的一池静水,令她的整颗心都在翻腾。她觉得自己简直莫名其妙,甩甩头,什么也不愿去想,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她快步回家上楼,来到卧室。
不想就在她站在梳妆台前摘耳环时,身后的门被打开,康进从外面进来,表情带着一丝温和地问:
“怎么才回来?”
“刚下班。”她很自然地回答,尽管她现在不愿看见他,可她也不愿和他吵架,所以只能心平气和。
“我们谈谈吧。”他停顿一秒,对镜子里的她说。
“如果是因为今天中午的事,那就没什么可谈的,因为我要说的你都知道了,你想说的我也知道了。”她回头看他一眼,“我现在要去洗澡。我今天不太舒服,要早点睡。”她说完,转身进入浴室。
“你哪里不舒服?”他关心地问一句。
“我哪里都不舒服!”她回答,人已走进浴室。
泡个热水澡能缓解胃寒带来的疼痛,也能消除疲劳。稍稍轻松一些后,她回到卧室,只想睡觉。可康进偏偏躺在她的床上,显然今天非要和她说上话不可。她很无奈,这种时候她甚至很希望他能去别的女人的床上,因为她只需要休息和安静。
套好睡裙,上床,背对着他睡下。可他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从后面抱住她,说:
“槟榔!”
“干吗?”她闭着眼睛问。
“别生气了。”他不知该说什么,直截了当地想让她消火。
“我没生气。”
“我真没想到裘朵会去找你,你知道我在外面总会和很多女人打交道,有时候我会”
“行了康进,”她睁开眼睛,打断他,“你们男人那一套理由我能倒背如流,所以你不用说了,你什么样我最清楚不过。你好像还没搞清楚重点,我今天之所以去找你不是因为你外面有女人,我是想告诉你,别总让你的小白痴来找我炫耀示威,好像我是你的正牌太太,只要我同意她就能耀武扬威一样。我什么也不是。如果下次再有笨蛋来找我,叫我什么‘姐姐’,说什么跟我打个招呼好和我和平共处之类的话,我会直接把她轰出去。我讨厌一个莫名其妙的无聊女人跑到我的地盘上来对我翘狐狸尾巴,好像她有多得宠将来能当皇后一样。天知道你有多少女人,她以为她算哪根葱!”她冷笑一声,“现在不是君主制,即使重婚是满大街的普遍问题,《风云系列》席卷所有电视台,但我不是你的苏贵妃,你也不可能在哪天赐任何一个女人做皇后,所以争宠那种事轮不到我的头上,不是吗?”
他居高临下地望了她侧卧的脸好久,低头在她的脸上亲一下:
“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我保证!”
“最好是那样!”她重新闭上眼睛。
他在她脸上亲吻,想和她进一步地亲热,却被她挣扎着躲开:
“我胃疼,你别闹我,我要睡觉了!”
“又胃疼了?疼得厉害吗?吃药没有?”他紧张地放开她。
“吃过了。”
“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又犯了?上次给你调养过,明天我再去陪你看看医生吧?”
“不用,就是因为天太冷。”也是被他气的,她重新背过身,说,“我累了,要睡了,你也睡吧。”
他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觉得她有点冷淡和不耐烦,这让他心里多少觉得受到了冷落。于是他闷闷地躺下,关灯,望着天棚。
次日清晨,醒来时康进已经去上班了。她迷蒙地从床上爬起来,胃已经好了,只是觉得空落落的,似乎有点饿。洗漱毕,她换好衣服下楼,没想到楼下的餐桌上竟然放着一锅小米粥以及两道精致小菜,全用纱网罩着,干净整齐地摆在那里。
她有点吃惊,走过去揭开锅盖,一股清香迎面扑来。康进第二次主动给她做早餐,她心里很乱。他的这种举动只会让她惊讶,可却无法再收紧她的心。她觉得在感情上,现在的模式让她很不舒服。他总是通过一些示好想把她拉紧,但他的自由作为却令她无法过于靠近。可就算这样,他还总是来扰乱她的心,让她不得安宁。她进他退,她退他进,他们之间就像是在玩着一种极为无聊的游戏。
她觉得一团糟。正在这时,门铃响了,她走到玄关,不料让她更惊讶的事发生了,她从显示屏上看到康爵的脸。她吃惊地问:
“你怎么来了?”
“给我开门吧。”他笑说。
她只好给他开门,并打开门站在门口。不久,他从电梯里出来,笑意盎然地问:
“今天全好了吗?”
“好了。对了,谢谢你昨天帮我买药。”她虽然不愿提这个,可还是应该道谢。
“你好了就好。”他微笑。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怎么进来的?”
“我对保安说想给你个惊喜,他们就放我进来了。”
“你不怕碰见人吗?”
“碰见谁?康进吗?”他粲然笑道,“我知道他早就走了。”
“你怎么知道?”她看着他,很惊讶,心跳得更快。
“我在楼下看着他走的。”他含笑回答。
这回答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你到底来这儿干吗?”
“我怕你早上不愿意吃饭,所以来给你送早餐。”他晃晃手里的袋子,“我给你煮了糯米粥,我奶奶说糯米甘温益气,对脾胃虚寒有很好的效果。里面还有草莓派,我早上现烤的。”他把袋子塞给她,笑问,“你要我一直站在这儿,不请我进去吗?”
“家里没人,你不能进来。”
“怕什么?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她从手中的袋子里闻到一股清香,狐疑地抬头望着他,问:
“你会做饭?”
“这有什么奇怪的?正常人都会。真不请我进去?”
“不行。”她斩钉截铁。
“好吧。”他扬眉说,叹口气,“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我好心来给你送早餐,你却把我当坏蛋。好!我走!”他说完转身去按电梯,就在电梯要上来时,他忽然想起什么,再次走回来,顺手在她耳后一抓,变出一朵白玫瑰递给她,然后转身匆匆上了电梯。在电梯门合上时,他微笑着对她摇手道别。
槟榔怔怔地望着他走了,手里多出一朵玫瑰和一袋早餐。她不知所措,所以连那声“谢谢”都说不出来。他走后,她关上门,来到厨房,把他送给她的早餐打开,里面一只保温壶中放着熬得细细的糯米粥,而另一个保鲜盒内,两只切成三角形的美味草莓派摆在矩形盒子里,令人垂涎欲滴。
这么多早餐,她要吃几天啊?!
她不愿去想给她做早餐的那两个人,因为这种念头会在她心里埋下一颗定时炸弹。
她还是决定先把小米粥吃完,然后去上班。孟辙今天很聪明地话很少,怕她还没消气,自己当炮灰。中午时她接到康进的电话:
“早饭吃了吗?”他问。
“吃了。”
“那就好。我让人下午去接你,你去中医那儿再看看,让他再给你开点药。”
“不用了!”
“听话,好好调养一下身体。你才这么年轻,不能把胃病变成老毛病。喝点药补补身子,知道吗?”
“嗯,好吧。”她只得答应。
午后司机果然来接她,带她去看中医抓药。康进总是这样,帮她决定了一切,而她能做的只有服从。当然这是他们永远的相处模式,她并没有抱怨什么。只是即便是在对待其他女人的态度上,她也会让自己服从他的任何想法。这就是他想要的相处方式,即使不是她愿意的,但遵从就是情妇的职业道德。于是久而久之,她对那些花边新闻变得麻木了,这就是结果。
晚上。
孟辙回家时,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翻看什么,见他回来忙喊:
“儿子,儿子,你过来!”
“干吗?”他不耐地走过去。
“觉得这女孩怎么样?”母亲给他看手里的照片,上面是一名长相甜美的女孩。
“她是谁?”
“她是杨太太的侄女,在杨先生的公司上班。这女孩出身医生世家,不过她本人是学金融的,在德国留过学。很好的女孩,比你小一岁,你跟她见见吧。”
“我说过我不相亲!”
“不想去也得去!我和杨太太说好了,明天见一面吃顿饭。你都二十九了,还没合适的对象,这样下去怎么行?!”
“我不相亲!你别以为我那么没行情行不行?再说明天我还要上班,没空!”他说完就要上楼。
孟太太一把拉住他的衣服,道:
“不去也得去!我知道你有行情,可你看上的女人都不怎么样。明天是周六,有什么大事也该放下。再说从前让你上班你不上,突然装什么敬业?!我和杨太太都说好了,你必须去!”
“反正我不去!我上去了!”他挣脱着说完,上楼了。
原以为这样拒绝就完了,不想次日中午,孟太太居然跑到餐厅来把他抓走,让他坐在酒店里跟一傻妞大眼瞪小眼。他深深地怀疑那张照片一定是修过的,不然面前这位怎么可能比照片还要难看一百倍。而且这花痴还用那双不知涂了多少睫毛膏的眼睛向上偷瞄了他好几次,想看就大方看嘛,偷偷摸摸干什么?他无聊得想尖叫!
杨太太和孟太太很无私地将两位当事者带到之后,就走了,临走时还要他们好好聊。孟辙不认为有什么好聊的,等她们都走后,看了对面的花痴一眼,问:
“杨小姐,你知道我们今天是相亲吧?”
“我知道。”杨小姐用与她的声音不搭调的温柔回答。
“那就好。既然我们双方都清楚,那么就到此为止吧。”孟辙不客气地说,“希望你下次能找到一个好归宿。这顿饭我请。”他叫来侍者对他道,“这顿饭记我妈账上。”
“是,二少爷。”
“我在上班,是被我妈硬拉来的。我现在得回去,失陪。”他继续对杨小姐说,饭也没吃就走了。
杨小姐还来不及喊,他便已不见踪影。一路晃到电梯前,不停地按键,想快点逃离这里。不久,电梯门滑开,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四个人从里面出来,前面两个彪形大汉,后面二女一个是郑敏,一个是一身紫色大衣的梁雪庭。
孟辙很欣喜,像淘金者突然挖到金子一样高兴,对雪庭戴着墨镜的冷漠的脸笑道:
“梁小姐!”
“孟先生。”雪庭生疏地打招呼。
“我上次给你打电话,你的助理说你在拍戏,没办法接电话。你知道我给你打电话了吗?”
“不好意思,我那几天一直没时间,所以没给你回。”
“没关系。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电话联系。”
“不一定,如果有时间我会打给你。”她微笑说,“不好意思孟先生,我们要过去,失陪了。”说着越过他,到餐厅里面去。
孟辙再次受到冷落,他不喜欢这样,可他没办法。但他就是不明白,别的女人就算不巴结他,也会对他客气一点,可她怎么就对他那么冷淡,甚至是巴不得跟他保持过度距离呢?
“孟二少在追你?”那边,郑敏低声问雪庭。
“没有。”
“还没有?我都看出来了!行啊,梁雪庭,靠一张冷冰冰的脸居然能拉到那么多仰慕者,看来男人真是贱,越得不着越想要,早几年我也该学学你这招!”
“欲擒故纵是很无聊的招数,而我没有。”
“如果真有人上钩呢,我建议你还是钓个金龟婿保平稳,毕竟娱乐圈的生活很动荡,永远不会稳定。”
“金龟婿就稳定吗?前车之鉴那么多。在离婚合法的年代,男人越来越精明,想靠男人找安稳,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