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开春后的槟榔和梁雪都彻底安顿下来,安定下来。她们白天一起工作,晚上共同回家,一起轮休。还一同去穿耳洞,为此耳朵肿了好久。轮休时她们会早晨起来去浴池洗澡,然后到图书馆或书店去看书,偶尔也会逛超市购置生活用品,再或者去逛逛街,总之都是一起去。
不过梁雪现在已经很少再买那些没用的东西了,每月她也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便是定存一千一。不过逛街时,她还像过去一样不停地试衣服,什么衣服她都敢试,试过不买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一晚,将近十点,打烊的时间快到了。客人陆续都走光,这时餐厅里只剩下一桌客人还在那里醉醺醺地喝得热火朝天。梁雪跟槟榔站在一旁,小声抱怨:
“真讨厌,这时候还不走,耽误人家下班!”
槟榔笑了笑,没说什么。正在这时,只听那桌客人大声嚷嚷:
“服务员!”
她赶紧过去,含笑询问:“请问二位还要些什么?”
“不要什么。”一个人醉醺醺地说,“我我是问你,这这酒的味道怎么不对啊?你们这儿卖的是不是假酒?怎么怎么会这么难喝?”
槟榔一怔,从没有客人这么问过她,赶忙笑答:
“怎么会?我们这儿的酒全部都是正规渠道进货,绝对不会卖假的,这您尽管放心。”
“不对!这肯定不是真的!”那人摇头,“味儿不对!绝对不对!”
“就是!不对!你们卖假酒!你们就是卖假酒!你们这是黑店!我们要投诉你们!”旁边的人醉醺醺地附和着,抬头看槟榔一眼,笑了,“嘿,这小妞长得还挺漂亮,这样吧”他站起来一把搂过槟榔,嘿嘿笑道,“小姐,你来陪我们喝一杯,这事我们就不追究了,怎么样?”
“对!”另一个醉鬼一脸流氓相地笑道,“只要小姐你肯陪我们喝一杯,我们就不追究了!”
槟榔被吓坏了,以前虽然也被客人逗过,但从未遇到过这种事。那人身上的酒味让她几欲作呕,可她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醉汉已经将大半个身体全靠在了她身上,她只能说:
“先生,请你放手!先生,请你放手!”
但对方死活不放,梁雪赶紧冲上来拦:
“先生,先生,你放开她!”
“嘿!又来一个!这个更漂亮!”另一个男人放肆地搂住梁雪,“小妹妹,来,陪我们喝一杯!我给你钱!”他以为他是在色情场所,拿一张钞票就往梁雪的胸口塞去。
梁雪一把推开他,躲开,与此同时槟榔也用力挣开搂住自己的男人。就在这时,餐厅经理被叫了过来,忙问:
“两位先生,我是这儿的经理,请问有什么事?”
“你们这儿的小姑娘服务态度一点也不好,我要投诉她!”
“请问她们哪里服务不周吗?”
“我说,你们这儿的酒很不对,让她喝她不喝。”
“真的很抱歉。我们这里绝不会卖假酒,这您尽管放心,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们的进货渠道完全正规。如果您还不放心,可以请质监部门来调查,我们随时接受顾客的监督和建议。”
“你今天说什么都没用!”醉汉乜斜着眼,挥着手说,“今天除非她们把这酒喝了,否则免谈!除非除非把这杯酒喝了,否则你别想让我结账!而且我还跟你们没完!”他说着拿两只杯子,把里面的餐巾纸取掉,直接倒两杯酒在杯里。
经理与槟榔和梁雪互望一眼,她的意思是让她们喝掉,别和醉鬼闹事,息事宁人。槟榔看梁雪一眼,梁雪也看着她,于是两人同时拿起桌上的酒杯,认命地将一杯啤酒一口气喝下去。那两个客人就高兴了,齐鼓掌说:
“好!好酒量!”
“现在可以了吗?”经理客套地笑问,“看在她们还小的份上,就别再和她们计较了。”
“这才听话!”一名男人用黑黑的大手捏捏槟榔的脸蛋,从兜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塞进她的马夹,“给你!小费!”
槟榔赶紧捂住胸口,可还是被摸到了胸。
“这妞儿还挺丰满!”占到便宜的醉鬼哈哈笑,槟榔满脸通红。
“是吗?我看看这个!”另一个男人伸手要去摸梁雪的胸,她反感地躲开,“嘿!她还躲呢!”流氓大笑着。
经理给槟榔二人使个眼色,两人赶紧跑,她接过账单对醉鬼说:
“谢谢,先生,一共三百二十块。”
与槟榔她们比较好的同事忙将两人带离,这件事算平息下来,可是她们却没有得到一句安慰,甚至有几个平常看她们不顺眼的人,因为这事,总是或明或暗地取笑挖苦二人,让她们羞愤交加,但是又无计可施。梁雪曾经想到过要辞职,可是能找到一个薪酬高又按时发薪的工作是何等不易,于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这个念头还是被压制下来。因为在被生活压迫到如履薄冰的时候,委屈似乎就像一阵风,过而无痕。因为要活着,要交租,要做很多事,所以薪水不能断。
幸好这之后没再遇到什么出格的事,两人依旧每天按时上下班。就是有一次,梁雪不小心打碎盘子被骂了一顿,赔了盘子钱,为这事她郁闷了好久。
一天轮休时她们到书店去闲逛,站在书架前看了一上午书,槟榔摘掉眼镜揉揉眼睛,转身去找梁雪,两人下午还要去超市买东西。可她找啊找也没找着她,最后找遍整座楼层,却在楼层的声乐图书部发现她坐在地上,摊开一本书,正在小本子上抄着什么。
“你在干吗?”槟榔坐在她身边问,只见她身边放着好几本书,有乐理知识,而她正在抄一本钢琴入门。
“这些书很有意思。”梁雪边抄边笑道,“都是讲怎么认识谱子c怎么弹钢琴的。我要把这几本抄下来,然后买这两本回去。”
“可你又没有钢琴。”
“没有也可以看看嘛,等有的时候就会啦。”
“哦。”槟榔扬眉点头,“那你慢慢抄,抄完了叫我,我在那边。”
“好。”梁雪边抄,边点头。
槟榔没想到梁雪真的那么喜欢音乐,居然还想要识谱。
从书店出来,两人去超市买东西时,路过玩具区,梁雪一把拉住她,把她拉到一架电子琴前,笑道:
“你看你看,电子琴,我给你弹!”说着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弹出一首断断续续的《欢乐颂》。
槟榔讶异地问:“你从前学过?”
“没有,就是我刚才看那本书看的。好听吧?”
“嗯。你喜欢电子琴?”
“不是喜欢,不过很好听对吧?我记得我以前上学时,音乐课老师不是弹钢琴就是弹电子琴,好像电子琴和钢琴的原理是一样的。”
“嗯,好像是吧。我觉得电子琴比钢琴的功能要多。”
“是啊。三百九十九,好贵!我的钱都买衣服了,剩下的存款还要买电脑,不能随便动。好了,我们走吧。”梁雪说着,恋恋不舍步三回头地拉着槟榔走开。
这件事后,梁雪忽然像着了魔似的迷上了音乐,几乎每个轮休日都会去图书馆查找相关书籍,一抄就是一天,再不然就去书店买些新出版的乐理知识。槟榔看在眼里,真怕她会走火入魔。
又过一阵,九月十七号,梁雪十八岁生日。
那天恰好是两人的轮休日,早晨从浴池回来,梁雪要和槟榔一起去图书馆,槟榔说等下有事要出去,梁雪很扫兴,但还是独自去了。她在图书馆从上午坐到下午,黄昏时分才回来,进门时槟榔正在厨房做晚饭,她大喊一声:
“槟榔,我回来啦!”
厨房门拉着,槟榔没回应。梁雪将钥匙挂在门边,推门去卧室,没想到刚把门推开,心一紧。她看到一只大盒子斜放在她的床上,走过去,胸腔里仿佛空了一样!那是一架崭新的电子琴!那一刻是她今生最开心的时刻,她兴奋幸福得差一点没跳起来!
“生日快乐!”槟榔在她身后笑道。
“哇哈哈!”梁雪当真跳了起来,转过来一把抱住她,又跳又笑,“谢谢!谢谢!”
“这可是我跑遍了琴行和超市看的,最专业的那种,钢琴键电子琴。你打开看看,是不是你要的那个?”
“哪个都没关系,只要是电子琴就行!”梁雪跑过去拆开包装,从里面拿出黑色的电子琴,“哇!真漂亮!”她摩挲着光滑的琴面,按按上面的琴键。
“还没通电呢,我刚刚试过,你现在自己再试试看好不好用。”槟榔笑说。
梁雪就把电子琴通电,手在上面弹两下,声音清脆悦耳。槟榔指指墙角道:
“我给你买了琴架,你自己看看想放哪儿。这是你想要的乐谱。可别在晚上弹,楼下老太太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有多啰嗦。”
“嗯!”梁雪重重点头,抱住她笑道,“谢谢槟榔!”
“出来吃饭吧,菜都凉了。”槟榔说,出去了。
梁雪还摸着那架琴不舍得放手,过一会儿才决定把琴安置在电视柜与门的中间位置。出来,只见桌上摆着三道菜和她最爱的鲫鱼汤,还有一只奶油蛋糕。槟榔将一根蜡烛插在蛋糕上,说:
“我妈早上煮的鲫鱼汤,让我晚上热给你喝,说你爱喝。蛋糕我没买太大,买太大的也吃不了。”
梁雪坐在桌前嘻嘻地笑,槟榔说:
“许个愿,吹蜡烛。”
“嗯”梁雪双手握拳,想了想,笑道,“我希望当大明星!我一定会当大明星的!”说罢吹灭蜡烛。
槟榔拍拍手,笑说:“你肯定会成为大明星的!生日快乐!”
梁雪笑着将蜡烛拔掉,用叉子刮一点奶油递到槟榔嘴边,她忙躲开,笑道:
“我不要,你自己吃吧。”
“这可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的第一块生日蛋糕,第一口当然要你先吃。”梁雪扬眉说,等她张口接了,就问,“阿姨什么时候回来?”
“还是那个点,我给她留菜了。”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给我过生日。”梁雪吃一口蛋糕。
“以前没人给你过生日吗?”
“他们不打我就不错了,难道我还指望他们给我过生日吗?”梁雪耸耸肩,“唉!”,她叹口气,环顾四周,“和从前的日子比起来,我现在就好像生活在天堂里一样!”
“不管怎么样,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未来。路不在身后,而在眼前。”槟榔说。
“是啊。”梁雪笑叹。
“我想,我们轮休时去买台电脑,最近商场搞秋季促销,电脑在特卖,买电脑一定很便宜,我们一人拿一半。”
“嗯,我早就想买电脑了,正好趁这时候去看看。我们该去商场买,不然电子城里的东西也许是水货,还要花不少钱。”
槟榔点头,梁雪就把难得喝到的橙汁倒进杯里,举杯笑道:
“来,希望我们两个以后能越活越好,干杯!”
“干杯!”槟榔含笑与她碰杯,“为你成为明星c我成为心理学博士,努力吧!”
梁雪粲然一笑,两人喝下一大口果汁。槟榔给她夹一筷子菜,她也将一块排骨放到槟榔的碗里。
促销阶段电脑果然开始降价,二人也就在那时走遍了所有商场,最后挑选一台不错的笔记本电脑搬回家,放在槟榔的书桌上。她们又合伙付了半年的网费。刚买完电脑不久,梁雪就充分利用网络资源,把自己不用的一些东西在网上不是换了就是卖了。
买了个大件,两人尚且沉浸在购物的热血澎湃之中,于是在头脑发热c相互怂恿下,一咬牙一跺脚,又花了一千多块买了一部数码相机。梁雪还买了把吉他,开始自学。不想后来,母亲又提出买个冰箱以方便保存易于的食物,接着正赶上家里的老电饭煲失灵,只能买新的。她们这才知道随性买东西是错的。
一次又轮到二人轮休,槟榔躺在床上看书,梁雪在电脑前上网。下午时,她忽然挥着手说:
“槟榔!槟榔!你快来!”
“干吗?”槟榔正在吃冰棒,歪在床上不愿动。
“你快来看啊!”梁雪还在挥手。
槟榔只好从床上爬起来,叼着冰棒过去看,那是一则广告,一则选秀广告:
“‘闪亮女孩’?什么?选秀吗?”
“是啊!如果得到地区赛冠军,就可以去参加总决赛,前三名可以签约唱片公司!”梁雪兴奋地说,“明天下午,在花都酒店107室报名参加面试。”
“干吗?你要参加?”
“嗯!”梁雪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如果我去的话,一定会得冠军,然后去参加总决赛!”
“这么有信心啊!”槟榔笑道。
“嗯!”梁雪重重点头,“明天我去报名,你帮我跟餐厅请个假,就说我病了。我要好好准备一下才行。”她立刻跑到门边,开始摆弄她的电子琴。
这个决定显然有点仓促,一切来得太突然,槟榔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可没想到梁雪去参加比赛,结果居然真晋级了。她回来后兴奋地告诉苏家母女,去的人好多,她一上台唱歌,连评委都震住了,评委当场就宣布她晋级,要她好好唱,将来肯定会有获大奖的机会。槟榔和母亲听了自是欢喜。起先几天她还上班,可后来因为要参赛越来越忙,索性将工作辞掉,专心应付比赛。
槟榔和母亲没说什么。再后来,梁雪凭借自己出色的歌艺与靓丽的容貌,居然真的摘得了地区赛冠军,还接受了本地报纸的采访,并且很快就要前往决赛地,去参加真正的全国大赛。槟榔和母亲为此特地给她做了一顿好吃的,三人在家大吃一顿,还喝了点啤酒。苏母不停地嘱咐她到时候一定不要紧张,好好比赛,只要尽力就行。她一一答应,第二天早晨六点背着行李包前往火车站。因为坐火车要十几个小时,早点走,到达目的地时才不会乱。
槟榔把她送到车站,说:
“你第一次去南方,反正你走南闯北过我也不担心,不过东西你可要看好。路途远,万一睡着了,车上有很多小偷的。你的银行卡都在钱包里,一定要把包抱住。另外我拿了一千块钱塞在你行李箱的衣服中间了,所以只要你的行李箱没人拿就没事。那一千块千万别花,那是给你以防万一用的。有事给我打电话。在车上别和陌生人说话,给他你的个人信息,谁给你东西你也不要吃不要喝,有很多骗子会在饮料里下药。等到了地方,安顿好就给我打个电话让我放心。啊?”
“嗯!”梁雪红着眼圈听着,一一点头,上前抱住槟榔。
“好好比赛,发挥好就行了。”槟榔拍拍她的背,道,“要是比完了,就回来,不管行不行也要回来一趟让我们知道。我们天天上班,可能没时间去看你比赛。”
“好!”梁雪重重地点头。
广播声提醒开始检票,槟榔将她送到检票口,再次说:
“一定要看住行李,警惕性强一点,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梁雪答应,过了检票口还和她挥了好一会儿手,才走下去。槟榔深吸了口气,她希望梁雪此去能有个好运,毕竟一夜成名的人很多,而她觉得以她的实力,应该一夜成名的。
从此每天槟榔还是照样早出晚归地上班,起初梁雪给她打电话,很兴奋地告诉她自己在那边很好,那边的人也很好,每天都很忙,忙着练歌和排舞。舞蹈老师夸她很有天分,将来一定会红。后来这样的通话渐渐少了,槟榔知道她很忙,恐怕正忙着背水一战。
然而一个多月后,天气日渐转寒。
一日,当槟榔晚上下班,刚从餐厅出来前往回家的车站时,刚走没多远,忽然一个人影跳出来一下子出现在她面前,把她吓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梁雪。
“槟榔!”梁雪一看到她,表情当时就像流浪猫回家了似的,特可怜,上前一把抱住她,“哇”地哭了。
槟榔蒙了,忙拍她的背问怎么了。可她只是哭,而她可怜的行李就孤零零地立在一边的寒风里。槟榔只好安慰她,因为天气很冷,所以赶紧把她带回家。回到家,她将她安置在床上,给她倒杯水。梁雪这才抽抽噎噎地讲起自己的经历,她被刷下来了。原本她一切都表现得很好,所有人都很看好她,可就在比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莫名其妙地被刷下来了。她义愤填膺,跑去问主办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踩她晋级的那个唱歌跑调的女孩根本没法和她比。
“他和我说,那女的她男朋友给台里拿了一大笔赞助费,而且拿了一大笔钱刷选票,如果我能拿出比她还高的价码,他就可以直接让我晋级!”梁雪哭着说,“他说完还让我滚出去!我把所有的积蓄都用在这上,我把全部的希望也押在这上,所有人都说我能冲进前三甲,可就因为我没钱,我也没钱刷选票,所以我只能回来继续端盘子!那女的长得不如我,唱歌比狼嚎还难听,可她却晋级了!”
槟榔听了,半天没说话,只是递她纸巾,等她平静下来,才说:
“既然他那么说就算了,世界上总是有很多不公平,这也算是那个圈子里的规则。如果你真想进那个圈子,就不能气馁,并且要习惯这种规则。是金子总会发光,你会有机会的。”
“你说得轻巧!”她擦着眼泪,“我上次被主办人的女儿顶下去,没法出自己的唱片。这次又因为选秀没钱,结果又被赶回来了!”
“也许下一次你就行了。第一次那个制作人不是很欣赏你的声音吗?这次不是也有很多人说你有天分吗?他们都那么看好你,只要你继续在这条路上努力,你早晚会成功的。如果所有人都说你好,到最后你还没出名,那才真是没天理。”
梁雪“哧”地一个短笑,擦干眼泪说:
“我没想到那么大一个节目居然也有黑幕。”
“这也不算黑幕,这只是那个圈子里的一种规则罢了。你不是也看过电视剧吗,里面演的过去那些选美小姐,她们都是被包养她们的富豪捧上去的。过去是那样,现在社会这么进步,肯定比当时有过之无不及。娱乐圈是最能体现金钱作用的地方,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梁雪点头:“看样子没有个有钱的爸爸,只能找个有钱的男人包养我了!”
“那也要能找到有钱男人才行,这么小的地方,上哪儿去找富翁?!”槟榔不以为然地笑道,“好了,你才十八岁,以后的机会有很多。别哭了,养精蓄锐,多充实自己,等下次有机会你接着来。你知道鲑鱼吗?它们每到繁殖季节都会游回出生地,跳过一道很高的应该是石头吧,反正就是那种东西。它们只有跳过去才能回去繁殖,所以它们一次次地尝试,一次次地尝试,失败了接着跳,最后终于会跳过去的。因为它们是那种鱼,有那种本能,即使失败了也是短暂的。你是当明星的材料,你有那种天分,你的失败也只是短暂的。行了,”她站起来说,“我去给你煮碗面,你也饿了,吃完早点睡吧。”
“唉!”梁雪倒在床上叹气,“看来明天又要出去找工作了!”
槟榔没说什么,到厨房下面条去了。
两天后,梁雪在一家面包店找到一份月薪一千元的工作,然后又在晚上下班后到一家咖啡厅做小时工。
冬天,北风凛冽,槟榔的头发经过一年,已成为披肩长发。
一日她轮休,傍晚时去面包房找梁雪。梁雪下班后,两人去吃麻辣烫,然后在凛冽的寒风中跺着脚等公交车,一等就是二十分钟。不想这时,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车站前,一名相当时髦的女子从车里下来,穿着黑貂皮,一头卷发,满身喷香。那女子直直地往前走,不经意一眼扫到这边,张开通红的大嘴,惊喜地叫道:
“梁雪!”
梁雪回过头,顿时认出那名女子,惊叫:“梅姐!”
“梁雪,真的是你!”两人抱在一起又笑又叫。
“槟榔,这就是把我从威海带到这边来的姐姐,后来去了南方。”梁雪介绍说,“梅姐,这是我最好的姐妹儿,苏槟榔!”
“名字真奇怪!”梅姐噙笑打量槟榔,像老师打量学生一样。槟榔也在打量她,准确地说是打量她身上的貂皮和钻戒。
“梅姐,你怎么回来了?现在在干吗?穿成这样,你发财啦?”梁雪羡慕地问。
“啊!”梅姐夸张地笑答,“你呢?你们两个现在在做什么?”
“还那样,在餐馆打工呗。”
“还做服务生?服务生有什么好?!像你们两个这么漂亮,做服务生可惜了!”梅姐若有所指地说。
正在这时,槟榔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来一看,是母亲的号码,连忙接听,“喂”了一声。不想听筒那头却传来一阵刺耳的嘈杂声,接着一个很大的嗓门开始嚷嚷:
“喂,你是尹倩的什么人?”
槟榔心里“咯噔”一声,马上答:“我是她女儿,你是哪位?”
“你快来吧,到二院!你妈不知怎么的突然肚子疼得很厉害,现在在医院!”
槟榔的心脏霎时就停止了,强大的紧张情绪瞬间将她淹没,她的脸“刷”地白了,浑身发抖的同时嘴唇只哆嗦着说一句:“好!”就再也不能了。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连电话都不知道是怎么挂断的。
“怎么了?”梁雪见她不对劲,连忙问。
槟榔听到问话才稍稍清醒一点,急急地说:
“我妈忽然肚子疼得厉害,我得去趟医院!”她只觉得脚下软绵绵的,浑身发冷发抖。她急得只想哭,却哭不出来。巨大的恐惧吞噬着她的心,让她的心空得发颤,无法呼吸。
“梅姐,我们先走了!”梁雪也吓坏了,赶紧拦辆出租车。
“好,电话给你,有时间打电话给我。”临走时,梅姐硬是塞张名片给她。
槟榔和梁雪也没顾上看,赶紧叫司机往二院开。一路上,槟榔迷迷糊糊地只是往窗外看,什么也想不明白,只是在想为什么还不到。梁雪也心急如焚,一颗心在胸腔里扑通扑通乱跳。
到达医院后,槟榔才想起来给母亲的同事打电话问清楼层,跑上去见到医生,这才知道母亲得了急性阑尾炎导致阑尾穿孔,需要立即动手术。她慌忙在同意书上签字,然后母亲被推去做手术。医生又叫她去交钱,她也不知道是什么钱,但也只能去。然而几千块的高昂费用立刻让她傻了眼,她的所有积蓄也不过才一万多,而现在交的钱还不算后续费用,听说现在的医药费贵得吓人,母亲又是临时工所以没有医疗保险,这一场小小的手术恐怕就能要了母女俩的命。
千恩万谢送走母亲的同事,她目光呆滞地坐在手术室外的塑料椅子上,脑袋里一团浆糊。她面色惨白,竟有些喘不过气来。梁雪坐在她身边,被她的表情吓一跳,握住她冰冷的手,安慰道:
“别担心,阑尾炎只是小手术。”
槟榔没说话,也没动。她不是担心手术,她是担心手术费。她为她的生活做好全部计划,可就忘了一样,那就是人还会生病。
手术很顺利,苏母面色与女儿一样苍白地被推出手术室,送到十人一间的病房。梁雪让她坐在床边,自己去水房打热水。